昨晚我像個瘋子,一跑回鋪子,關上門,打電話,死抱着小紅魚。爾後,趴在窗戶邊猥瑣地看來看去,臉色突然變得驚恐萬分,一拳砸碎窗戶,再次抱着小紅魚,在角落裏瑟瑟發抖。十幾分鍾之後,我拿了一把剜魚刀,開始挖鋪子裏觀賞魚的眼睛,每挖一條,就往窗戶外丟出去,嘴裏還像傻子一樣罵罵咧咧。
一直弄到天亮,睡過去。
昨晚窗子邊的劉晴、紅魚姑娘以及丟進來挖了眼的臭羅剎魚,監控裏全不存在。
怔了好一會兒,我方纔回過神來,轉頭對老賈說:“老賈,你一定要相信我!魚鋪是我命根子,我怎麼可能發瘋挖魚眼丟魚呢?昨晚我確實見到劉晴了,你趕緊想辦法!我懷疑被她纏上了,下一步可能要挖自己眼睛!”
老賈白了我一眼,皺眉道:“我沒看到你有陰魂纏身的跡象。”
簡單看相我也會!
我迅速拿來鏡子,仔細觀察了一下。
誠如老賈所言,完全沒一丁點陰魂纏身的黑臉跡象。
老賈想了想:“這麼滴,你自己又不能做陰魚驅邪,我去找道士朋友給你弄張護身符來。”
我讓他趕緊去。
收拾鋪子時,我心口哇涼哇涼的,損失實在太慘重了,整個魚鋪的魚幾乎全軍覆沒。唯一慶幸的是,那條小紅魚安然無恙,不然都沒地兒哭去。眼前這種情況,我不做陰魚,可能生計都成問題。
半小時之後,老賈拿了一張道符過來,囑咐我戴上,解釋說:“這是我道士朋友畫的符,可以闢萬鬼,要價三千塊。”
我也看不懂上面符文,趕緊戴上,問他:“見鬼時需不需要念什麼驅邪咒語?”
老賈一拍腦袋:“差點忘了!咒語是麻痹麻痹轟!”
“啥玩意兒?!”我瞪大了眼睛。
老賈反應過來:“錯了,應該是翁麻尼貝貝轟。”
我頓時惱了:“老賈你又欠抽是不是?!且不說翁麻尼貝貝轟有沒有效果,可這他媽是佛家咒語,你道士朋友讓我用佛家咒語驅鬼?我也是幹陰行的,你給我上的眼藥挺毒啊!”
老賈被我懟得滿臉尷尬:“那什麼……我尋思……”
瞅老賈那副死相,我已猜出他的心思。
這貨是陰商,會收陰料以及接引被打散的殘魂,但壓根不會畫符,他見我面相沒陰魂纏身跡象,故意畫了一張假符來糊弄我,沒曾想嘴巴一禿嚕,漏嘴了。
我算見識過什麼叫喫肉不吐骨頭。那天兩人喫飯,他吩咐我結賬不說,臨走還要順走一瓶酒!現在爲了三千塊錢,竟然拿哥們生命來搞笑。眼瞅着這行走的活貔貅,我越想越來氣,轉身就去找棍子。
老賈見狀,嚇得臉色煞白,撒丫子往外跑,嘴裏喊道:“小左,年輕人咋老喜歡動手呢……我這就向朋友請符去!”
再次回來,老賈手上又拿了張道符。
我仔細瞅了下,這回是真的。
符頭印了受篆道士印章,咒語也比較正規,拿到屋外太陽底下爆曬了幾分鐘,返回屋內昏暗之處,道符還泛着隱隱的玄光(當時別說我,就連老賈都並不知道此道符世之罕見的珍貴性,後來還救過我,這是後話)。
“一千!”我點了一千塊給他。
上次李背時請金樽耍寶,給了我兩千,我還要留一千塊重新進魚。
老賈面容扭曲,可能想罵人。
我捏了捏手中棍子。
老貨嚥了一口唾沫:“同你做生意氣死個人!老子找莉莉敗火去!”
我尋思莉莉霸王醉附體,最好醉死你個老貨。
二十分鐘後,他卻訕訕地回來了。
魚鋪去帝王浴,光走路來回就要十八九分鐘,老賈不行啊!
我嘲笑道:“臥槽!這麼恥辱嗎,剛出場就被莉莉秒殺?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溫杯裏泡枸杞,大哥你得注重養生。”
老賈說:“滾犢子!小莉現在太火了,鍾都排到半夜了,我連樓都沒上去。”
霸王醉的效果在預料之中。
我很擔心莉莉忙起來不記得換水,水如果髒了,不僅客源會斷,而且臭水招臭人,引來麻煩。便給莉莉發了一條信息提醒她。
莉莉回覆,知道了左哥,我在忙。
見老賈悶悶不樂,我催促他沒事趕緊去招點客源,再這樣下去,要喝西北風了。
老貨沒搭理,喃喃說道:“不行,我得去帝王浴等着,哪怕莉莉抽個上廁所間隙也行。”
說完,他揹着手走了。
有道符戴着,我安定不少,去市場進了一批魚,換了一塊窗玻璃。
到了晚上,我立馬將鋪子門給關了。沒曾想,九點多的時候,鋪子門口共享單車又叮鈴鈴響,而且“砰砰砰”砸門。我全身寒毛直豎,死死捏着胸口道符,口中慌忙念着老賈交待的驅邪咒語。但一點作用沒有,砸門聲反而更響了。
我嚇急了眼,衝門口大罵道:“你再砸一次,我弄死你!”
砸門聲停下來,傳進來一個聲音:“小左,我知道你在裏面,快開門!”
不是劉晴?!
“你誰啊?”
“胡三!”
我膽戰心驚地湊到門邊,透過貓眼看去,果然是胡三,他扶着一輛共享單車站在門口,路燈下還有影子,不是髒東西。
胡三是我大舅佬爺侄孫,與我沾點親,村裏著名不務正業坑蒙拐騙混子,他怎麼來了?
我把他讓進屋子問道:“胡哥,你咋進城了呢?”
胡三上下打量了一下鋪子,回答道:“我一直在城裏,平時比較忙,沒空來看你。”
我尋思你一個混子,忙個雞兒,但還是倒了一杯茶給他。
胡三瞅着桌子上那杯茶:“哥哥來了,你一不開門,二不請我喫飯,就泡一杯茶?左易,你這人有點忘本啊!開着這麼大一個鋪子,日子過得美滋滋。你可別忘了,左老爺下葬的時候,還是我背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