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怎麼會突然不同意了呢?
“咋辦?”我問曉婉。
曉婉沒吭聲,一會兒之後:“哥,你只要安全就行。”
我估計,爺爺可能只是不想讓陰陽魚手藝斷了傳承,至於用不用它來謀生,他也許並不介意。畢竟,當年白龍脫衣大佬之事,導致爺爺不做陰陽魚生意,但他卻還是不捨得手藝失傳,將技藝傳給了我。想通了這點,我突然舒服多了。
債已還清,做不做陰陽魚生意取決於自己。
至於手藝傳不傳,等曉婉給我生出小小左之後再說吧。
我們重新把地門堂前的暗溝給弄好,再將兩條吻鱸放回去,栽上翠青東草,鞠了幾個躬,下山了。
現在回想起來,人在受重創之後,其實需要一個修復過程。我嘴上說不做陰陽魚生意,但內心深處,卻一直難以說服自己。血脈這東西,當真說不清、道不明。
我第一次見到劉晴被剜眼之時,也曾萌生過不幹了的想法,但老賈巧舌如簧,一番“三巴”歪理,說服了我。前幾天,我親眼目睹秦氏一家悽慘的死狀,心裏所受刺激實在太大,差點崩潰。歸根結底,我只是來爺爺、爸媽墳前尋找心理安慰。
曉婉冰雪聰明,她沒正面回答我。其實在曉婉內心深處,她早知道我不願放棄。乖巧如她,知道跟着我可能一輩子都要擔驚受怕,卻沒動嘴勸我,只說了一句“你只要安全就行”。
在回城的班車之上,曉婉靠着我肩膀睡着了。
微風拂起她的秀髮,飄蕩在我的臉上,絲絲癢癢的,但在她身邊這種片刻的安定,卻從未再有過。
不一會兒,我睡着了。
可很快,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
拿起手機一看,竟然是何八爺打來的,接了電話,何八爺聲音顯得非常着急:“小左爺,你回鄉下祭奠左老爺了?”
“咋了八爺?”
“我有點急事找你,等你回來說吧!”
何八爺是江湖老炮,經歷過大風浪,平日裏沉穩異常,此刻音調卻很急,顯然遇見大事了。回到城,我讓曉婉去上班,自己匆匆趕回了鋪子。到鋪子門口一看,何八爺正在太陽底下等着呢,手中的鐵核桃簡直要捏出水來。
何八爺一進去,突然拿出一塊魚牌:“秦氏一家三口的事,我聽說了。小左爺,你打小心善,今天特意去祭奠左老爺,我猜測你已經萌生了退意。這塊魚牌,是左老爺當年給我的,我有個不情之請,想讓你出山,幫我處理一件麻煩事,希望你不要怪我!”
魚牌是爺爺專門用來報恩用的信物。
胡三當時就拿了一塊魚牌,逼迫我給他請了千佛手。
爺爺給何八爺這塊魚牌時,我也在場。
何八爺退出江湖之後,生活優渥,一直將魚牌當着緬懷老友的物件,什麼大事讓他匆匆拿了出來?
此前,我在爺爺墳前講退行之事,爺爺沒同意,莫非是因爲何八爺的魚牌之恩沒報?
如果是,爺爺也太神了!
我趕緊將何八爺手中的魚牌給推了回去:“八爺這是說哪裏話!不需魚牌!你但凡開口,左易能做到卻不做,你立馬把左家魚譜招牌給砸了!”
何八爺愣了一下,當即,把魚牌給收了起來:“小左爺爽快,我也不客氣!你萍姐遭事了!”
萍姐叫何萍,何八爺的獨生女。
早年間,何八爺闖蕩江湖,廝打拼殺,歸隱之後,他覺得對女兒愧疚,傾心招顧萍姐,供其至研究生畢業。
萍姐畢業後,與自己相戀多年的同學結了婚。
她老公農村來的,出生貧苦,爲人樸實勤快,深得何八爺喜歡。不過,八爺江湖老炮,腦子有些傳統思想,讓萍姐老公入贅。萍姐老公家裏兄弟較多,一直受何八爺接濟,也不介意。萍姐結婚後,何八爺資助他們兩個開了一家影樓,萍姐夫妻聰明能幹,影樓幹得紅紅火火,手下有幾十號員工。
我倒了一杯茶,讓八爺慢慢說。
何八爺說:“你萍姐最近七竅流血,去醫院卻查不出任何毛病!”
當我靠近何八爺時,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胸前的淨明護體神符有些微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