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魂歸從作死開始 >第五十二章 松州大亂(四)
    “客官三位,裏面請!”

    幾人說着,一同來到了醉將晉,要了壺時下最爲著名的仙子笑,添了幾個小菜,將布衣一撩,圍坐在一起,繼續先前的對話。

    “要我說這廟堂一亂,皇位一篡,無論多大的官職,都逃不過淪爲刀下亡魂的命運。”那男子將酒杯放下,長袖一揮,望着這一滴不剩的杯中酒,長嘆一口氣。

    “幸得我們只是些胸無大志的百姓,雖一生不能青史留名,但好歹逍遙快活。”

    “仁兄說的是呀!雖有些清貧,但輕鬆無比,如若將來孩子能有些出息,指不定,還能盡享天倫之樂呢!”說罷,大笑兩聲,端起酒杯來,大喊一聲:“今日定要喝好!”

    推杯換盞數壺過,酒意豪情一腔出!

    “這酒果真是不可多得的好酒呀!價格還經濟實惠,要我說這江公子當真是酒仙轉世呀!”

    “就知道說酒仙轉世,胸無半點筆墨,還想着出口成章呢!”他對面那人鄙夷一笑,再添一杯,“這出口成章的本事還得看曾大哥!”

    他們所說的這位曾大哥一襲長衫,正坐在右側,低着頭,只是一杯一杯的喝着,頭髮用一個木簪隨意挽着,早已沒有當年那般烏黑,滿眼都是歲月的痕跡,卻是這幾人中唯一充斥着墨香之人。

    “曾大哥。”

    聽身旁那人輕喚三聲,這中年人才回過神來,擡起了頭。

    “曾大哥,你當年好歹也是一方學士,快來告訴告訴俺們這羣匹夫,這酒如何!”

    那書生,將酒杯端起,湊到鼻尖,閉上雙眼,擠出一絲享受來:“酒潤喉腸,恍如仙子降世,仙子一笑,勝過世間萬縷春風!只是,這仙子,這仙子,這仙子啊!”

    剛說話的男子聽身旁的先生忽而一臉惆悵,盯着酒杯只是發呆,再聽他連說了三個這仙子,不禁覺得有些不解,忙耐着性子問道:“曾大哥,這仙子如何呀?”

    那曾先生,舉起袖子掩着臉,偷着擦拭了一番自己的淚水,又恢復了原本那副神情,他盯着酒杯,莞爾一笑:“真是令人牽腸掛肚,又叫人求而不得。”

    看到曾大哥臉上的淚水,幾人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曾大哥也是在十幾年前邊疆戰亂之時,跟隨着流民一同來到松州的,那時他尚且年輕,又胸懷大志,一腔報國之心。又中了鄉試,便想着帶着妻子一同去到萊陽謀一方天地。

    可惜天不遂人願,恰好趕上西陵國征戰邊疆,江湖大亂,流民肆起,百姓危難,在前往萊陽的途中不幸被捲進流民之中,幸得自己捨棄了滿身錢財,才保住了性命。

    本以爲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卻不曾想,大難不死,必有後患!

    人流之中不斷有人染上了時疫,人心不足蛇吞象,人性向來是難料的,生病的難民竟想讓所有人陪葬,自己的妻子十分不幸,染上了疾病,爲了保全自己選擇結束生命。

    而自從妻子死後,這曾先生便憂鬱度日,最終只選擇在松州成爲了一名教書育人的書塾先生。

    “好了曾大哥,咱們先不說這些個傷心事。”身旁那人大手向着曾先生肩膀猛地一拍,“只要沒有戰亂便是好的。”

    “據說今日邊疆會有一羣難民來到咱們松州。”

    “聽說了,通判家的大小姐司空今語早已準備好施粥了。”

    “這也是一羣可憐人呀!”三人看向曾先生,不知怎麼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四人結了賬,相互扶持着,剛要邁出醉將晉的大門。

    忽地聽見街上一陣騷亂,沒有在意,以爲是邊疆的流民已經進入了松州。

    初入盛世,逃出昇天畢竟是要痛哭流涕的。

    可當曾先生一腳跨出醉將晉門檻的時候,他們的笑容瞬間凝固在了臉上,一道血液自曾先生的脖頸之處噴涌而出,頭顱掉在地上,發出聲響。

    鮮活的人僅一瞬間便丟掉了生命。寧川街上到處都是血氣,瓜果蔬菜,低篷矮牆,都被吞噬在亂民之中!

    殺伐,搶掠,佔領!

    誰能料想難民入城竟是如此情景。

    那些難民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佔領了整個松州,令人髮指的是,就連守城的駐軍都選擇無視這一切!

    這羣難民就這樣一路暢通無阻,直殺到了刺史府。

    難民,士兵之中,三匹高大的駿馬,昂首闊步走在大街之上,身後的馬車四面絲綢裝裹,鑲金嵌玉,馬蹄輕踏在寧川街的石板路上,陽光直射下來,雅氣十足,讓人暗暗叫絕,不過半晌,便停在了刺史府門前!

    衆人簇擁之下,火紅的車簾掀起,一位硃紅衣衫,黑紗遮面的俊朗少年,一躍而上蹦上了車頂。

    “何人膽敢闖入刺史府?”尖銳的聲音從刺史府中響起,只是那人當露面的一瞬間,便再沒了聲息。

    那少年延伸輕蔑,什麼都沒說,只是擡了擡手,鐵蹄難民便大步邁進了刺史府。

    見刺史自大殿姍姍來遲,面對那少年不知道說什麼纔好,正張嘴想着大喊來人將這羣惡匪趕出去,擡眸卻發現松州城守城校尉也在其中。觀察到校尉的眼神,他心領神會,聲音謙和:“敢問您是?”

    那少年伸手,將一枚華麗的玉佩甩給了刺史,陽光之下,一隻麒麟凌駕於萬物之上,好不威武,其上一個夏字,在紅衣的映襯下熠熠生輝。

    少年音幽幽傳來:“柳刺史,不必緊張,我是來助你的!”

    *

    酒過三巡,整個晉上房之中,卻再沒了推杯換盞的聲音,隨着掌勺董回說完最後一句話,空氣中僅剩下了凝重,肅靜。

    炎天樂緊盯着手上的茶杯,死死的看着,想將它看穿,他喃喃的問道:“那個少年說他是三皇子炎夏?”

    董回點了點頭,一旁的姜所願聽後只覺的氣憤:“還記得咱們來時見到的羽藍色衣衫的少女嗎?我覺得她說的話十分有理,堂堂三殿下竟不已天下蒼生作爲己任,有什麼資格稱之爲皇子,有什麼資格受人尊重。”

    她說着看向一旁的炎天樂,輕輕的揉了揉他的臉頰,嫣然一笑:“皇子起碼要像我們阿樂這般,纔會受人愛戴嗎!”

    “前輩,您知道他說的我來助你是什麼嗎?”慕司恆問道,他心中倒是隱約的猜到了些許,只是缺了些證據罷了。

    董回搖了搖頭,他不過是一代江湖草莽,一位醉將晉普通的掌勺人。即使自己的家主江子晉被稱爲半個江湖百曉生,但不知怎麼,自打逍遙閣武道大會結束之後,江子晉便整日將自己悶在房裏邊傻笑,邊釀酒,纔有了“仙女笑”這等佳釀。

    “不管如何今日我們先去街上看看情況,待到明日一早再前去刺史府一探究竟如何?”

    炎天樂聽了師姐的話點點頭。

    但慕司恆同董回前輩對視一眼搖了搖頭:“我覺得有個人比刺史府更好。”

    順着他們的目光看去,一隻藍色的鳥停在樹枝上,眺望整個松州。

    鴻雁于飛,哀嗚嗷嗷。

    幾聲犬吠又將松州帶進了黑夜。

    “小姐,您覺得他們值得信任嗎?”

    刺史府較爲偏僻的一座庭院中,羽藍色少女坐在石墩上,感受中松州城的血月:“又有何人是值得信任的呢。”

    黑夜初來,整個寧川街卻寂靜無比,好似那時。

    “問道什麼了嗎?”董回早已準備好了飯菜,等着這江湖少年們的歸來。

    卻發覺三人並沒有那般快樂,他便猜想到,看來事情不順利的很。

    “這大小姐不僅什麼都不肯說,而且差點就叫人將我們轟出去了!就連師姐出面都不行!”炎天樂憤憤的說,隨手扯下一隻雞腿,撕咬起來,環視一週:“老唐去哪了?”

    此話一出,砰的傳來一聲巨響,一道疾風瞬間衝炎天樂席捲而來。

    冰冷刺骨的聲音在炎天樂耳邊響起:“那老鴇死了。”

    “什麼!”

    幾人驚得一躍而起!

    炎天樂嘴裏的雞腿霎時間變的索然無味!

    “爲,爲什麼?”

    今日幾人來到醉將晉之時,唐訣受慕司恆所託,前去跟蹤那名老鴇,果真不出幾人所料,老鴇藏身在集市之內,悄悄地跟在他們身後。

    老鴇雖然輕功卓越,但相比於唐訣的白雲上還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這女人發覺他們進了醉將晉,便沒有繼續跟蹤,反而是轉身去了刺史府。

    可待到唐訣再見老鴇時,卻是她裹好布單被丟出去的時候!

    唐訣話音一轉:“我發現跟蹤我們的不止她一人!”

    據唐訣初步觀察,那老鴇起碼有八品,總而言之不可能低於炎天樂,此等功力,卻被人一劍封喉,實在是蹊蹺的很。

    慕司恆將掉在盤子上的雞腿拿起,塞到炎天樂手中,語重心長起立:“松州之事過於複雜,敵人在暗,我們在明!看來我們在進入松州的那一刻就已經被盯上了,當務之急還是仔細謀劃纔好。”

    董回將杯中的老糟燒一飲而盡,看着慕司恆眼中盡是欣慰:“你們大師兄說的是,都坐下,好好喫飯,浪費糧食可是會遭天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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