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想當年,先皇親自邀他入朝爲官,擔任東承國自立國以來的首位祭酒,他卻一身玄衣,託茶而坐,生生拒了,並揚言“人間至寶,怎可與世俗共論。”
此話一出,迅速引起軒然大波,世人皆稱讚他爲“晴空一鶴排雲上”的謫仙人,因此無論男女老少提到鶴荀總會尊稱一聲“玄遊仙人”。
可是橫看成嶺側成峯。
“小師弟,是不是惹得閣主生氣了,纔會被打發到這來?”逍遙閣內無論是誰見到炎天樂總喜歡喚一聲小師弟,來彰顯自己的師兄身份,炎天樂對此事倒也不惱,一口一個師兄師姐,蹭飯蹭的不亦樂乎。見閣主的徒弟不似其師那般高不可攀,再加上炎天樂本身脾氣不錯,討喜的很,衆人迅速熱絡起來,打趣什麼的早就成了家常便飯。
“這怎麼了?”看着大家對自己同情的眼神,炎天樂不解的問。
“你不會還不知道呢吧?”幾人將炎天樂圍坐一團,據他們所說,這玄正院簡直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分明就是古代的牢獄,現代的熊孩子管教中心;玄遊仙人也沒有民間傳言的那般出塵,簡直就是羅剎。那人正欲往下說,卻聽見了熟悉的咳嗽聲。
“都圍在這做什麼呢?先生快要到了。”
“大師兄!”
“大師兄!”這聲音是大師兄沒錯了。
許久不見大師兄炎天樂一臉激動,一把飛撲上去:“師兄,你怎麼也被送到管教中心了?”
“什麼?”大師兄略略有些疑惑,穩了穩差點被炎天樂撲到的身形,“管教,中心是何物?”
“就是玄正院。”炎天樂草草的對了一句,問道:“大師兄爲何在此?”
“學習。”說着,在最後一排,炎天樂的正後方落座,"順便告訴你,玄遊仙人其實是我的師祖。"
“師祖!”炎天樂大驚,將慕司恆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正欲吐槽些什麼。
講臺上,低沉渾厚的聲音響起,極具威嚴。炎天迅速轉頭,只見那人一身玄衣,正襟危坐,自上而下都透露這三個大字——別惹我!
炎天樂一同隨着大家的動作起立拜禮:“見過先生。”
“我玄正院上至陰陽五行,下至諸子百家,均可在這江湖中享有一席之地。不過我們最爲揚名的便是禮法!都說江湖人不必在意禮法,老夫不信這一套!君子一禮當先,以德立行,下面開始授課。”鶴荀說着眼睛不時的打量着炎天樂,看的衆人不由得一陣心驚。
“今日,我們便來講一講中庸之道,至善、至仁、至誠、至道、至德、至聖·······”
“江醉!站起來!”
鶴荀特有的威嚴傳入炎天樂的耳朵裏,將同樣睡得迷離的炎天樂嚇了一個激靈,趕緊擦乾了嘴角的口水,登時睡意全無。
“我方纔講了什麼?”鶴荀猛地將摺扇一合,問道。
“那個······”江醉方纔可是睡得不能再死了,連起身都多虧是鄰座踢了一腳,先生講了什麼自然是不知了。
支支吾吾半天,纔等到身邊人的提示:“中庸。”
“講的是中庸。”江醉回答。
鶴荀點頭,饒有興趣的看着下面,繼續問道:“何爲中庸呀?”
“之爲德也。”他左側的慕司恆小聲說到。
“啥呀?啥呀?”
“之爲德也,之爲德也。”慕司恆波瀾不驚,擡手,遮蓋住嘴,重複道。
江醉瞬間恍然大悟,極爲自信的答道:“中庸之沒德也。”
鶴荀揮舞摺扇,不禁爲江醉鼓起掌來:“好呀好呀!看來江公子已將中庸之道理解的十分透徹。”不過片刻,鶴荀便神情大變,又恢復了之前那般的嚴厲模樣,聲音提高,”無德,無德!課後來領罰吧。”
話落,炎天樂只覺江醉整個人頹廢下來,淡淡應了聲“是”,一臉憤憤的癱軟在座位上,拿起筆來,奮筆疾書。
片刻,一個紙團砸在了昏昏欲睡的炎天樂頭上,將炎天樂從夢中敲醒。
那紙團上畫着的恰是一玄衣男子乘鶴飛翔,與前方的烏龜四目對望的情景。炎天樂見狀當即大揮筆墨,在其上瀟灑的提了四個大字“駕鶴西歸"。
炎天樂笑着正想再寫些什麼,只見慕司恆臉色驟變,周圍人也不住的咳嗽。
憑藉多年的上學經驗,炎天樂瞬間明瞭,寒毛直立,堪堪的轉過頭去。
只見那玄衣男子不知是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他的身旁:“畫的不錯,字也尚佳,駕鶴西歸十分得當。炎天樂,閣主之徒!正巧與江醉一同過來領罰吧。”說罷,廣袖一揮,真真瀟灑,卻有大家風範!
看着身邊人同情的目光,聽着周圍人悲傷的感嘆。一瞬間,心中五味雜陳,想着師兄師姐們對鶴荀的評價,炎天樂望向了江醉,兩人苦笑一聲,真是一對難兄難弟。
正午,日頭高懸於空,高處,鳥鳴聲不絕於耳,不知是南下的候鳥,還是北歸的雄鷹。
“老江,你完事了嗎?”
“怎麼可能?”
“小爺我不幹了,不行了!”
“再堅持一下,再有個百餘趟定能搬完。啊!我也不行了!”
河邊,兩個渾身溼透的少年,躺在地上,望着急忙奔走的白雲,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在他們身旁放着兩個足有半人高的竹筐,筐中堆放着不計其數的竹簡,經書,其中一些還有滴着水珠。
“小師弟,我覺得咱倆這一個月都別想走了。”
“要有信心,我覺得這輩子都不可能。”
微風拂面,陽光正好,要是能睡一覺該多好。只是玄卿閣還有數以萬計的書籍等待着兩人搬往玄正院,這下兩人真就感受到了汗牛充棟的力量,也叫知識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