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風起江湖 >第三十章:禿鷲
    山風凜冽,凌赤難忍小腿之上匕首的劇痛。

    就這樣墜下山崖便是他的結局了嗎?

    穿過層層繚繞的雲霧,凌赤的雙眼似是被霧氣所迷溼潤了起來。他睜不開眼睛,微濛濛眯着眼,彷彿看見在這山崖之下的便是他的夢想之所。

    那會是一切的終結嗎?

    這山風颳得他陣陣冷澀,而白茫茫的一切似是要讓他托起,但卻止不住他瘋狂的下墜。

    在愈發昏黑的大腦之中,他彷彿再次回到了夢境。這周圍迷濛的雲霧化作了濃煙滾滾,他嗆得劇烈咳嗽,睜開眼,卻又頂不住山風的肆虐。越發模糊,可卻越發在山崖之下彷彿看見了燃燒着的九鵬寨,聽到了那一日的嘶喊。

    雲霧幻化作了他一個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往上飄走。他用盡全力伸出手,可卻什麼都抓不住。

    無論如何,那些人都已經離他而遠去。可是他太疲憊了,他感覺他的身體已經徹底失去了知覺,心中的怒火似乎漸漸凝結成了寒冰,他彷彿再也無法振作起來了。

    小腿還在往外滲着血,血滴隨着他的下墜漸漸浮在了空中,引來了兩隻禿鷲。

    一隻禿鷲大張着兩隻碩大無朋的翅膀朝凌赤撲了過來,尖銳的喙在凌赤小腿一啄,凌赤立馬從痛覺之中恢復了清醒。他還在下墜,可兩隻禿鷲也死死跟隨着凌赤,只等機會將凌赤蠶食殆盡。

    一隻禿鷲難以忍耐,比同伴先一步下手,兩隻利刃一般的爪子朝凌赤撲了過來。劇烈的痛覺使得凌赤立馬清醒了過來,他眼見兩隻虎視眈眈的禿鷲,心中更是勃然大怒:“什麼時候就連你們這好些畜生也能來欺負我了?”

    凌赤雙臂使勁兒地揮舞,可禿鷲只當做是獵物臨死之前的最後掙扎,竟然還激起了禿鷲捕食的慾望。

    凌赤勃然大怒,似是心頭的怒火燃燒得越發旺盛,直把心中寒冰給融化了去!

    “呵,當初你們這些畜生也是這樣奪食我九鵬寨英烈的血肉的吧?好好好,凌赤我今天死前不把你們兩隻畜生給除了去,我怎麼敢落入萬骨淵淵底,我怎麼敢面顏我那九鵬寨無數英靈!”

    恢復清醒之後的凌赤想到方纔雲霧之中的故人,心中哪裏還有敢死的念頭?他立馬凌空翻身,正是蓋龍無意之間所傳授給他的通猿門絕技——“猿禽三通貫天邊”!

    那一隻禿鷲的猛撲就這麼被凌赤給閃避了過去,也是不打服氣,立馬在空中兜了一個彎子,又要朝凌赤撲來。而另一隻禿鷲又怎肯見同伴獨自獵食?只見得它也將翅膀拍了一拍,兩隻禿鷲一起朝凌赤伸出了利刃一般的爪子!

    凌赤還處於下墜之中,見禿鷲來勢兇猛,也是不得不防。只見得他急忙凌空打力,折花拳洶涌而上。可卻由於這在空中實在不穩當,而凌赤身上又還負着傷,一不留神,這折花拳便打歪了去。

    饒是如此,這拳風陣陣仍是將其中一隻禿鷲的羽毛給震落了許多下來。

    兩隻禿鷲見這獵物甚是兇狠,更是激起了好勝之心,好不服輸,叮叮噹甩了甩身子又俯衝下來。

    凌赤知道自己身形不穩,施展功夫實在是費勁,當即心一橫,竟然直接彎腰從小腿之中拔出了先前袁朋刺來的匕首。

    劇烈的疼痛使得凌赤“啊哈”好一聲慘叫,而這麼一來小腿噴出的鮮血更是使得兩隻禿鷲眼饞不已,殺心更甚。

    一隻禿鷲撲了過來,只見得凌赤手持匕首,眼疾手快,便是一揮!果然是一把好刀!這匕首這麼一揮,竟直接將禿鷲的半隻翅膀給削了下來,禿鷲尖聲一叫,倒下去。

    凌赤正是此時,用盡全力踩着下墜的禿鷲屍體縱身往上一躍,抓住了另一隻禿鷲的一隻後爪。

    那隻禿鷲使勁兒撲騰,卻依舊無法擺脫凌赤有力的手。

    只見得凌赤的臉上已被禿鷲給抓出了好多道血痕,但凌赤仍是不放手。藉着禿鷲奮力撲翅的氣力,緩慢地降下了身體下墜的速度。

    那禿鷲似是眼急,竟直接拖拽着凌赤往峭壁上撞。這更是合了凌赤的心意,只見得凌赤即將撞上峭壁之際,直接將匕首往峭壁上面一插,匕首刺入峭壁之中,凌赤得以穩住身形。而凌赤的另一隻手依舊緊緊抓住禿鷲的後爪。

    只見得凌赤另一隻手猛地一拽,將禿鷲給活生生地在峭壁之上給砸暈過去。凌赤藉着匕首,將雙腳放在了峭壁略有不平的位置,然後拔出了匕首,將禿鷲的腦袋直接砍落下去。

    凌赤嘴角咧開笑道:“這爬上去也得要一夜的時間,我可不能不喫點東西!”

    這凌赤倒是心狠,竟然直接奔着禿鷲還在噴血的喉頸便是猛灌鮮血。這禿鷲鮮血又爲何物?凌赤本就難以下肚,可一想到九鵬寨逝去的無數英烈,他只把這禿鷲鮮血當作了六順同盟的敵人鮮血來灌,竟不知不覺之間,已然將這禿鷲的鮮血給吸盡。

    凌赤抹了抹滿是鮮血的嘴,雙眼冒出兇光:“孃的,比蓋龍那老頭子給我的蛇血蛇膽還要難喝百倍!”

    扯下身上的一塊布片,綁住了自己還在滲血的小腿。擡眼望去,他已經不知道下墜了多少丈,天空已然變成一線遙不可及的光。

    凌赤哼了一聲:“想讓我死,還沒那麼容易嘞!”

    或許是喝了禿鷲血的緣故,這凌赤渾身上下雖是疼痛非常,但卻是充滿了力氣,肩頭原本受了天南閣閣主左南天的冰寒勁也是慢慢被熱血給疏散了起來,不顯劇痛。由於小腿先前被袁朋的匕首給刺穿了來,他的輕功根本無法施展,而峭壁之上可踏腳處又是幾近於無,凌赤僅靠着一柄匕首不斷插在峭壁之上緩慢朝上爬行。

    不知爬了多久,一線的天空也已暗淡了下去,周圍除去風聲鳥鳴,再聽不見任何的聲音。凌赤渾身血汗交加,縱是用盡全力,可也依舊沒有爬得上多少,要僅靠一柄匕首爬上這萬丈高崖,試想前無古人,後又無來者,誰可攀登?

    夜深,凌赤緩了下來,他扛着禿鷲的屍體,要登上去簡直是難上艱難。他拼盡全力藉着匕首,晃到了一個向外突出一點的岩石上邊兒,然後停了下來。用匕首在禿鷲的身上劃開一道肉,直接塞入了嘴中。

    這沒了鮮血又飽受風霜的禿鷲肉已經冰冷得發硬,凌赤咬了老久都咬不爛,索性直接將那塊禿鷲肉一整個吞下了喉嚨。

    在黑暗中,一線的天空已經沒了光,與黑暗融爲了一體。他再也無法攀登,他再也看不清一切的一切,他選擇停歇下來。

    迷濛中,他彷彿聽見了自己的大哥凌炎的聲音:“二弟,你累了嗎?”

    “大哥?”

    “累了就休息吧。”

    “大哥,我好想你!”

    “二弟,我不忍心看見你這個樣子了。”

    凌赤的眼中噙滿了淚花:“大哥!”

    “二弟......”

    “大哥,我不能夠,我不能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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