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風起江湖 >第二百四十四章:站起
    那一襲青灰色道袍之人,身形忽隱忽現,一襲白鞘寶劍斜背在後,身形一落,只如鼎足而立的青鳥。

    白鬚微長,但眉目之間,一股清氣卷攜着一股肅殺,朝着擂臺狠狠瞪了過去。

    “龍鳳雙分劍”龍阿成與牛耿都是雙雙停下手中長劍,一經打望過來,牛耿頓時不由得一陣驚呼:“師父!”

    凌赤更是大驚,這面前青灰色道袍之人,不正是他的宿命仇敵——長門派靜空道人麼?

    靜空道人的目光根本沒有在凌赤身上停留,只是直直地望着擂臺之上的牛耿,語氣冷漠之中帶着一股慍怒。

    “我長門派歷年來都是人才輩出,我破格收了你作爲弟子,卻不料,竟然將我堂堂‘飛清折翼劍’落至如此窩囊的地步!”

    靜空道人突然的出現,更無疑使得在場每一個人都是震驚失色。其中最爲震驚的莫過於凌赤與“七絕毒翁”馮六公。

    凌赤的震驚,源於他與靜空道人之間的恩怨;而“七絕毒翁”馮六公的震驚,卻是源於對於靜空道人那高深莫測武功的恐懼。

    要知道,整個江湖之中,邁入“鳳鳴之境”與“龍吟之境”的高手並不多。泰山少林寺的靜深大師與天下第一大幫丐幫幫主蓋龍,此二人已是邁入“龍吟之境”;而目前所被江湖人所確認的“鳳鳴之境”高手,也僅僅只有長門派靜空道人一個人而已。

    先前,凌赤不過僅僅是一次“百獸齊鳴”的咆哮,便將“七絕毒翁”馮六公給嚇跑,如今真正邁入了“鳳鳴之境”的高手趕來,“七絕毒翁”馮六公豈有不擔驚受怕的道理?

    但長門派素來少有行走江湖,此番前來,靜空道人也定然是一個人罷了。靜空道人的武功再高,這王府,也該是“七絕毒翁馮六公的地盤,總還是給他壯了點士氣。

    “七絕毒翁”馮六公故意咳嗽一陣,繼而說道:“靜空道人,真是良久未見!老夫這麼闊別江湖數年,跟老朋友們也都快要斷了聯繫。今日能於道長您相逢,真是好大的歡喜!”

    “七絕毒翁”馮六公一番奉承之下,靜空道人卻是理都不理,只是對着擂臺上的牛耿吼道:“逆徒,你已經同我長門派斷了聯繫,今日還敢用我長門派的劍法,真是膽大包天!”

    牛耿一頓語塞,不知該要從何說起,嘴脣翕動一陣,只弱弱吐出二字:“師父……”

    豈料靜空道人卻又是一聲怒罵:“哼,無恥鄉間小兒,早就被我長門派逐出師門,今日卻還有臉來叫我師父?我靜空,丟不起這個人!”

    牛耿自幼被靜空道人帶出農田,於長門派被靜空道人所養大。雖然靜空道人對其嚴苛以待,可養育之恩,依舊對於牛耿是沒齒難忘。如今靜空道人開口無情,本就處於死生之間艱難境地的牛耿,無疑又是落下了一記瘡疤,心中直揪得發疼。

    “臭道士,若是不會說話,那你便不要說話好了!”

    凌赤難忍心頭怒氣,終於是在此刻發作出來。

    靜空道人緩緩轉過頭來,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絲兇狠,語氣冷冰冰的,道:“淩氏孤兒,又是你這個傢伙。”

    “是小爺我,又怎樣?”

    凌赤說着,立時身形一閃,雙拳抖擻,朝着靜空道人撲了過去。

    “無知小兒,敢來受我一掌!”

    霎時間,一陣青風自靜空道人周遭肆虐,青灰色的道袍被高高吹起,如是雙翼展開。靜空道人一掌平推,數十道掌風自袖袍之中迸發而出!

    凌赤“折花拳”還未近身,那冰涼徹骨的掌風立時拂來,凌赤難以再前進數步,雙拳一換招式,丹田內力洶涌澎湃,將這數十道掌風全都擋下!

    靜空道人的雙眉一挑,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哦?竟然敢硬抗我的‘青雲掌‘?好小子,多久未見,功夫大漲呀!”

    凌赤所幸換招及時,將“九龍血甲”的武功瞬時使出,否則,以靜空道人“青雲掌”那開山裂石的武功,凌赤只怕早已被“青雲掌”的掌風給撕碎開來。

    凌赤抹了抹嘴角,慌忙情急之下所施展出來的“九龍血甲”雖然沒有像對付靜念大師時候那般被打爆,但無疑也令凌赤受了一點內傷。

    趁着無人注意,凌赤急忙抹去了嘴角的血液,蒼白的臉上掛上了笑意:“哼,如何?小爺我的武功多的是,來吧,倒來試試看!”

    靜空道人卻是將袖袍一擺,目光又轉向了擂臺之上的牛耿,冷冷道:“貧道今日前來,可不是跟你這無知小兒嬉戲的。”

    靜空道人又是繼續說道:“牛耿,念在你這逆徒自幼在我手下長大的份兒上,只要你今日求爲師一句話。爲師立刻便帶你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牛耿目光之中泛着淚光,面對靜空道人的言語,無疑是溫暖至極。但是如今之牛耿已非當初對靜空道人的號令惟命是從的牛耿了,在他的心中,遠遠有太多東西比生命重要得多。此時要牛耿爲了苟且偷生,而放棄“龍鳳雙分劍”龍阿成、凌赤還有吳少莊主等人,那無疑是在牛耿的心口上挖肉。

    牛耿笑着嘆息,眼中熱淚滾滾而下:“師父,孩兒不孝,如果可以,定當重歸師門。只可惜,如今卻又要再一次違揹你的意思了,師父,孩兒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恕難從命!”

    靜空道人微微一驚,心頭冷不丁地被牛耿這話覆上了一層冰霜。他此次前來,爲的是泰山武林大會,但眼見牛耿受難,多年以來,就如此一個弟子,他豈有不心疼的道理?可三番五次地勸說,牛耿竟然還是不聽,靜空道人那孤傲的性子,也不由得一陣憤怒。

    靜空道人仰天長嘯,叫聲之中,鳳鳴之聲大作!

    “七絕毒翁”馮六公立時臉上失色,暗暗叫苦:“糟了,這個賊道人要幹嘛?”

    只見得靜空道人突然一轉頭,目光冰冷地望着“七絕毒翁”馮六公,殺氣四起!

    “七絕毒翁”馮六公也是被靜空道人瞧得心頭直冒寒氣,趕緊問道:“道長有何貴幹?”

    靜空道人冷冷說道:“我那逆徒如今已被長門派驅逐出去,既是如此,貧道本不該出手。可他卻要用我的‘飛清折翼劍’對陣那人,若是輸了,丟的便是我堂堂長門派的情面!若是毒翁允許,貧道在旁指點一二,只要牛耿贏了那傢伙,我定然親手將牛耿人頭奉上!”

    在場之人,更是沒有一個人會想到靜空道人會說出此等絕情的話語。

    凌赤更是發瘋一般怒吼道:“靜空賊道,你的心腸真的是由石頭做的麼?你要殺誰?先把我凌赤殺了吧!你不殺了我凌赤,我凌赤遲早要將你長門派屠盡滿門!”

    凌赤心急如焚,不由間,靜念大師的真氣又是隨着凌赤的憤怒一陣亂躥。凌赤難以平息體內內力的暴動,喉間一甜,鮮血自喉中狂噴而出。

    凌赤身子立時歪倒,趴在了地上,可目光卻依舊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靜空道人,恨恨道:“靜空賊道,有本事,先把我給殺了!”

    靜空道人冷笑一聲:“區區無知小兒,好好養一陣吧!我堂堂長門派的‘飛清折翼劍’之下,不殺沒有本事的傢伙!”

    凌赤心頭何等盛怒,可此刻卻連站都站不起來,一步步受盡屈辱,一步步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所珍視的每一個人就快要喪去性命。

    這莫非就是凌赤命中註定所要面臨的劫難嗎?

    “不可!不可!”凌赤口中又是狂噴出好幾口殷紅的血液,“我凌赤還沒死!就算是死,我也要堂堂正正地死!我凌赤是九鵬寨的人,就絕對不會是一個窩囊廢!”

    凌赤顫抖的身軀漸漸舞得整個地面都是鮮血,凌赤一遍又一遍,爬起,又跌倒;跌倒,卻還在努力地爬起……

    靜空道人不由得被凌赤所刺激到了,眼神望了過來,少了幾分輕蔑,多了幾分尊重,但語氣依舊是相當的冰冷:“果然是個無知小兒,你再這樣強撐下去,就算沒有人要殺害你,你自己便把自己給害死了。”

    “龍鳳雙分劍”龍阿成與牛耿見狀,都是趴在擂臺上,對着凌赤哭喊道:“凌赤少俠,千萬保重身體!不要再堅持了,趁你還有力氣,快逃了吧!”

    凌赤耳朵裏聽不見他們任何一個人的聲音,只有自己的聲音在耳邊一遍又一遍地迴響着:“站起來!站起來!”

    凌赤跌跌撞撞,最後也是雙膝跪地。凌赤猛地一拳拍在青石板上,拳面都是鮮血,與凌赤垂下的熱淚交融在一起,凌赤一遍又一遍痛罵着自己:“凌赤,你就是個廢物!凌赤,你快站起來啊!廢物,你到底能不能站起來!”

    靜空道人搖了搖頭,終於是將手自寬大的袖袍之中伸出,喃喃道:“無知小兒,既是愚蠢活到了現在,那我也便送你一程吧。下輩子,記得活得聰明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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