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馬上就要開始,張珏不想離開太久,拒絕了江丙闊找個咖啡廳的建議,三人一起來到了酒店地下三層的車庫。

    這裏除了空氣質量差一些,燈光昏暗了一些,鮮有人來,正是說話的好地方。

    江紹夫父子從未在這種地方和人談事情,但這時候他們自然不敢得罪張珏,只能遂了他的意。

    三人站定,江丙闊率先開口。

    “張顧問,我已經聽說了昨天的事情,犬子眼拙,一開始並未認出您的身份,造成了許多不必要的誤會,我在此替他和您道個歉,希望您大人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江丙闊爲人老練,講話不卑不亢,卻能讓人感受到其中的誠意。

    江紹夫低着頭提着箱子站在一邊,有點可憐。

    江紹夫畢竟只是一個普通人,張珏宰完他一頓之後,也沒打算不依不饒,他說道:“其實也不算什麼了不得的身份,一個顧問而已,江兄沒認出來,也是情理之中。”

    說完這些,他一拍腦門,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哦,對了,昨天晚上,我還借了江兄幾百萬塊錢,這是借據,請江兄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

    江紹夫哪敢要這種東西,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

    江丙闊到底老練一些,他將借條接了過去,看也沒看,直接撕成碎片,塞進了口袋。

    “張顧問說笑了,我們之間哪裏還談得上什麼借,你和楊小姐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紹夫略盡地主之誼,聊表心意而已。不止如此,我們還會以張顧問和楊小姐的名義,在周邊有困難的地區興建幾座希望小學,希望張顧問有空能過來看看。”

    江丙闊或許不如年輕的江紹夫那麼有衝勁,但人情世故上,江紹夫比他還差得老遠。

    幾句話下來,既沒有讓自己太難堪,也給足了張珏面子。

    張珏本也沒打算將他們怎麼樣,點點頭:“心意我領了,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你們找我幹什麼?”

    前面鋪墊了那麼多,就是爲了最後這一激靈。

    江丙闊斟酌着言語:“張顧問,您知道,思瑞集團目前正在H市考察,我們江氏企業很想和思瑞集團進行深入合作,我聽說,您和杜先生還有樂先生交情匪淺,能否請你幫我們在他們面前美言幾句——”

    江丙闊說的十分誠懇,但張珏卻聽出他話裏有話。

    作爲H市叫得上號的民營公司,江氏企業如何想要和思瑞集團合作,完全沒有必要把姿態放的這麼低。

    江丙闊和江紹夫作爲江家的核心人員,這種低聲下氣的表現非常不符合他們的身份。

    所以張珏知道,他們所求,絕對不只這麼簡單。

    “只有這樣嗎?”張珏望着他們父子倆。

    “額——”江丙闊被張珏盯着,嚥了口吐沫,這才說出了真心話,“還有另外一件事……據我所知,思瑞集團的背後,有一個強大的神祕組織,我聽說張顧問也是其中一員,所以能不能……能不能請張顧問幫幫我們,江氏企業願效犬馬之勞。”

    呵,這老頭知道的不少——或者說,江氏企業那位深藏不漏的老爺子知道的不少,連管理局的存在他們都有所察覺。

    爲了保證日常的研究和收押工作,管理局的消耗其實非常大,即便有思瑞集團這樣的公司源源不斷地供血,資金還是有些捉襟見肘。

    所以在不違背原則的情況下,管理局一般也會挑選一些可靠的企業進行合作。

    管理局提供一些超出這個時代的技術,而對方則要付出大量的金錢。

    所以江家那位老太爺的眼光其實非常準,在這個時代,頭部企業幾乎已經確定,就那麼幾家。

    如果按部就班地發展,江氏企業就算再發展幾十年,也不可能趕超它們。

    而走管理局的路子,卻是個捷徑。

    本來,以管理局的體量,江氏企業還不在考慮之列,但江氏企業的老爺子江泰似乎與某個管理局高層有舊,所以纔打通了這個路子。

    先是聯絡了樂山和杜景天,然後又被他們忽悠着找到了張珏。

    張珏這個特別顧問,在整個管理局也是十分超然的存在。

    只能說江家的運氣不錯,找他也算是歪打正着。

    如果張珏真想幫他們,管理局裏那些大佬,說不定真的會給他這個面子。

    畢竟誰的錢不是錢呢。

    江氏企業通過了樂山和杜景天兩個人的審查,想必有其可取之處。

    但這件事情說起來也不是那麼簡單,所以張珏也沒有立刻答應。

    他沉吟片刻,說道:“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會和樂山好好商量的。”

    聽到張珏這麼說,江紹夫和江丙闊都鬆了口氣。

    只要張珏沒有因爲昨天晚上的事情而生氣,從中作梗,江氏企業便有非常大的希望,搭上思瑞集團這條大船,實現彎道超車,在非常短的時間內,一舉躍升爲全國甚至全世界的百強企業。

    那個時候,他們父子二人的地位也將和現在完全不同。

    “行了,事情說完了吧,我得走了,婚禮馬上開始,我還想看看新娘子,喫點東西呢。”

    說完這些話,張珏擡腿就要走。

    彷彿江家的事情還沒有一頓宴席重要。

    “咳咳——張顧問,等一下。”

    江丙闊趕緊將他攔住。

    “還有一件事情——”

    張珏不耐煩地看着他。

    “額,是這樣的,杜先生那邊,讓我轉交給您一樣東西。”

    江丙闊之所以把這件事放在最後,是之前就和江紹白商量好的。

    萬一裏面的東西吸引了張珏的注意力,那他們將喪失這次來之不易的溝通機會,他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有些時候,這樣的細節會決定一場談判的成敗。

    此時他想說的話已經全部說完,這纔將那箱子交給張珏。

    然而這一次,江丙闊卻失算了。

    就因爲他拖了這麼幾分鐘,異變陡生。

    一輛快要散架了的夏利從裏面向他們疾馳而來,在即將撞到他們的時候來了個急剎車,發出刺耳的聲音。

    三人條件反射性地閃身躲避。

    張珏在一側,江家父子倆在車的另一側。

    從夏利裏面出來一名彪形大漢,一腳一個將江紹夫和江丙闊全部踹翻,然後一把搶過江紹夫手中的手提箱,轉身跳回車中。

    開車的老二猛踩油門,那輛七手的夏利一溜煙衝出了停車場。

    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大概就連身殘志堅四兄弟都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這麼順利。

    一直到夏利的聲音消失在遠處,江紹夫和江丙闊父子倆才勉強從地上站起來。

    “箱子呢?箱子呢?”

    江丙闊大聲叫道。

    江紹夫捂着自己的肚子,艱難地說道:“被他們……搶走了……”

    江丙闊緩緩望向在一邊看戲的張珏,眼神裏充滿着絕望。

    張珏卻攤了攤手。

    “咱們先說好,東西是在你們手裏弄丟的,可沒有交到我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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