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分裂症,是一種心理疾病,在學名上稱爲“解離型間歇性人格分離”,別名爲“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簡單的說,就是在一個身體裏住着好幾個靈魂。

    雖然幾個靈魂共享一個身體,但他們卻好像是完全不同的人,每個人格都有不同的記憶,性格及行爲方式。

    這種病症產生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是因爲疾病、事故、或者長期處於壓抑的環境中,每個人的情況不同,人格分裂後造成的結果也完全不同。

    有的人格可以和平共處,有的互不干涉,有的則甚至可能成爲敵人。

    張珏躺在羈押室的牀上,頭頂上是刺眼的燈光。

    他將手掌放在面前,微微握起,然後張開,反覆觀察。

    接觸過張珏的人都知道,他雖然表現得吊兒郎當,但其實一直都是個相當冷靜且睿智的人。

    遇到問題,找出原因,然後解決它,這是他一貫的思維方式。

    但這一次,似乎和之前遇到的事情都不一樣。

    沒有可以被打敗的敵人。

    他開始對自己的存在產生懷疑。

    缺失的記憶,完全不同的行爲模式,無一不在提醒他,這個身體裏還住着另外一個人。

    而最糟糕的是,種種跡象表明,那個網文作者張珏,纔是這個身體真正的主人。

    而他,只不過是對方長期自我催眠產生的一個附屬人格。

    他所經歷的一切,都只是對方的臆想。

    如果按照這個理論繼續推導,事情就很容易說得通了。

    江海市人民醫院主任醫師,李某。

    京州市華融藥業製藥部副主任,於某。

    案件的兩名被害人,對應的是李博士和於洪波。

    而更加巧合的是,案件發生的時間是2221年2月1日,恰好也是他穿越的日子。

    這樣看來,什麼MRW,什麼異常生物管理局,都是主人格的被迫害妄想症發作了而已。

    張顧問。

    這個稱號真有點諷刺的意味。

    張珏不由想起那個響在他腦海裏的聲音。

    難道,這纔是現實嗎?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可能性嗎?

    ……

    “這位是調查局特地從京州市請來的心理學專家,曾在梅國進修,接觸過多位多重人格症患者,對於這種病症有着非常豐富的經驗,接下來將由他對你的心理狀態進行初步評估。”

    回過神來,張珏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個休息室裏,手上帶着手銬。

    他的側後方站着一名安保人員,警惕地看着他。

    對面坐着兩個人,左手邊是之前見過的律師劉哲,他旁邊是一個帶着黑框眼鏡的中年男子,面相和善,眼神卻異常深邃。

    劉哲介紹過後,他站起身來,對張珏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黃繼開,你可以叫我黃醫生或者黃主任。”

    記憶好像又出現了斷層,對自己什麼時候來到這裏,張珏完全沒有印象。

    好在有了前兩次的經驗,張珏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下環境。

    然後帶着手銬與那位黃醫生淺握了一下。

    黃繼開用食指的骨節處推了一下他的黑框眼鏡,拿出一個筆記本。

    “不好意思,冒昧地問一下,你現在是……哪一位?”

    黃繼開斟酌着用詞,似乎是怕嚇到張珏。

    張珏想了想,說道:“魔術師張珏。”

    “哦?在你的記憶裏,你竟然是一名魔術師嗎?”

    黃繼開拿出一支黑色鋼筆,在筆記本上做着筆記。

    “那麼你對之前發生的事情——我指的是很久以前,比如你小時候——還有記憶嗎?”

    “有,而且很清晰,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向你複述我6歲後發生的每一件相對重要的事情。”

    “不,不需要,張先生,我只是在判斷,‘你’出現的時間。”

    “能推測出來?”

    “無法推算準確的時間,但可以作爲參考。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說,副人格的出現就好像做夢,人們往往是突兀地出現在一個場景之中,對自己如何到來的記憶是缺失的。張先生對自己的童年有着如此深刻的‘記憶’,大概是因爲很早之前你就已經隱藏在這個身體中,只是最近纔得到支配身體的權限。”

    張珏點點頭。

    有關多重人格的電影他看過一些,但都是看個熱鬧,對於相關的專業知識瞭解的不那麼多。

    “我們繼續下一個問題,張先生,在你產生自我意識後,是否和主人格產生過交流?”

    “沒有。”

    “在你印象中,你是否覺得別人不斷地利用,欺騙或試圖傷害你。”

    “沒有。”

    黃繼開一連問了張珏幾十個問題。

    有很多是常識性的,比如一道簡單的算術題,或者看圖識字。

    而每隔幾道題,就會有一些比較難回答的問題混在裏面,比如“如果你們兩個只能有一個人掌控身體,你認爲哪一個更加合適”。

    兩個小時後,黃繼開對劉哲點點頭,結束了這一次精神狀態評估。

    “病人的情況我都瞭解了,我會把我的結論如實遞交給調查局,謝謝兩位的配合,再見。”

    黃繼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筆記,準備離開,劉哲起身相送。

    張珏則用手背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兩個多小時高強度的腦力勞動,他有些疲憊。

    過了一會兒,劉哲從外面回來,然後對那名看守張珏的人員說道:“麻煩請您暫時迴避一下,我有些事情要和我的委託人談一談。”

    這是正常的訴求,看守點點頭,離開房間,順便關上了門。

    “我能問一下,今天的日期是多少。”

    見看守者離開,張珏先問道。

    劉哲整理着自己的東西,擡頭看他一眼:“2月13,怎麼,你又不記得了?”

    張珏搖搖頭。

    他們上次見面的時候應該2月11號,他喪失了將近兩天的記憶。

    也可以這樣說,在過去的兩天裏,他的主人格掌握了身體的支配權。

    他不知道這個切換機制到底是怎樣觸發的,但現在看來,似乎並沒有什麼規律。

    見他沉默不語,劉哲開口勸慰道:“我知道這對你來說不太公平,但我希望你能坦然接受,並且適應這樣的情況,某種意義上講,你現在的狀態,也不見得是一件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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