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在張業吼聲落下十數息之後,不但沒有一名守軍從城牆上下來,守衛城門的十幾名士兵反而開始手忙腳亂的將厚重的城門關上,就連吊橋都開始緩緩拉起。
看到這一幕,那名傳令兵,以及十五名北平士卒眼睛都看直了,表情呆愣着說不出一句話來。
張業則是氣的臉色鐵青,據他所知,晉陽城內守軍雖然不多,但少說也有萬餘人,其中更是有三分之一都是騎兵。
而匈奴遊騎既然能摸到幷州州府附近來,說明人數必然不會太多,否則的話,早就被沿途各郡縣發現並攔截了。
如此一來,根本不用派出太多人,數百騎兵便已經足夠了,畢竟匈奴人是深入敵後作戰,在見到漢軍援兵到來之後,必然不敢多做糾纏。
可眼下這些守軍倒好,竟然直接關閉城門,拉起吊橋,實在是讓人大失所望,至少那十五名北平軍臉上的鄙夷之色盡顯無遺。
這種事情要是放在北平地界上的話,壓根就不需要公孫瓚吩咐,各城守軍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便會紛紛出兵誅殺異族。
“張大人,這”
傳令兵面色蒼白的指着城牆上的動靜,轉頭看着張業,想要問個究竟,可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看這情況,援軍應該是沒有了,他趕來晉陽已經花費了不少時間,郝都尉那邊恐怕已經快要撐不住了,如果這個時候再讓他去向別處請援軍的話,那他就可以直接打道回榆次了。
“唉”
嘆息一聲之後,張業便毫不隱瞞的將自己辭官一事說了出來,聽的傳令兵的臉色再次白了幾分,已經毫無血色。
解釋完之後,張業便想表示自己也愛莫能助,總不能讓他一個人去救援吧,那與送死有什麼區別?自己又不是呂布。
就在這時,一陣不算整齊,但卻氣勢十足的大喝聲自二人身旁響起。
“我等願隨大人前去救援!!”
“吾等願往!”
張業兩人先是一愣,隨即傳令兵的臉上便露出一股狂喜之色,雖然只有十五個人,可總歸是聊勝於無。
而且,看這十五人的精氣神,一看就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精兵,比起城頭上那些一聽說有匈奴人就嚇的抱頭鼠竄的傢伙來,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張業卻是面帶一絲猶豫的問道:“諸位,你們都是公孫將軍麾下將士,若是在我幷州出了什麼事,我恐怕不好對公孫將軍交代啊.”
“大人這是說的哪裏話?”
領頭那人笑着說道:“我等這條命就是大人救的,只要大人一聲令下,我等定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說完,那人又轉頭看向身後衆人,接着說道:“再說了,如果公孫將軍得知我等遇到外敵入侵卻袖手旁觀,我等恐怕也要受軍法處置啊……所以,還請大人成全!”
那人話音剛落,他身後的其餘十四人便哈哈大笑着異口同聲道:“請大人成全!”
雖然只有十五人,但表現出來的戰意,卻足可抵得上千軍萬馬!
“這就是公孫瓚帶出來的兵?無愧於天下勁旅!”
心裏這般想着,張業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好!承蒙各位不棄,既然如此,咱們就讓上面那些鼠輩好好見識一下,何爲大漢男兒!”
張業口中所指的鼠輩自然是那些關閉城門,收起吊橋的守軍。
“哈哈哈,好!”
聽到張業的豪言壯語之後,所有人皆是抱拳一禮,豪氣直衝雲霄!
半晌之後。
看着越來越遠的十七騎,晉陽城上的守軍們忍不住在私下裏議論紛紛,其中一個年不過十五六的少年弱弱的向城門校尉問道:“大人,前方有胡狗入侵,我等如此袖手旁觀,不會招來禍事吧?”
“能有什麼禍事?”
城門校尉不悅的罵道:“有事丁飛公子頂着,你擔心個屁呢?”
罵完之後,城門校尉雙眼微眯的盯着張業等人逐漸模糊的背影,暗罵道:“呸!真當自己還是校尉呢?振臂一呼千人從之?得罪了丁飛公子,你還想有好日子過?”
此人原本只是丁飛府上一名僕役,因善於拍馬屁,甚爲討丁飛歡心,便被丁飛找機會任命爲了城門校尉。
雖然升官發財了,但他卻還是沒有忘記丁飛對他的提攜之恩,更不會忘記自己能有今天,到底依靠的是誰。
所以,對於這個一再跟自家主子過不去的張業,他自然是沒有好臉色的了。
只是,這位城門校尉不知道的是,如今他的主子都不敢主動找張業的麻煩了,他居然還敢如此刁難,禁止手下將士聽令救援,並不準任何人將命令傳遞出去。
十七騎奔行出去四五里遠之後,那名傳令兵也逐漸從請到援軍的興奮中回過神來,不由得面帶憂慮的大聲問道:“張校尉!敵軍勢大!我們這麼點人……恐怕不敵啊!”
其實,在豪氣干雲之後,張業便後悔了……
自己爲何要趟這趟渾水,好不容易清閒下來,不是應該享受人生嗎?哪有自己把自己往火坑裏推的道理。
如今有人帶頭質疑了,張業巴不得就此退去,反正那個什麼郝都尉他又不認識,幷州這片土地每天都有人死於戰火,沒必要爲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就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在剛纔來的路上他也聽說了,來犯的匈奴軍足有兩百騎之多。
而那位郝都尉麾下不過三十餘人,即便匈奴人戰損超過一半,也還有一百騎,豈是他們這十幾人能夠敵得過的。
然而,還不等張業就坡下驢,那十五名幽州軍爲首之人便大義凜然的開口道:“我輩大漢兒郎!面對胡狗入侵,縱然一死又有何妨?難不成還要眼睜睜的看着胡狗殘骸我族同胞?張校尉的事蹟,我等也從幷州軍兄弟口中得知一二,萬軍叢中取敵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區區百餘胡狗,何足道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