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徐琨他們這種百戰精兵來說,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慢性等死。
眼睜睜的看着千斤巨石向自己砸來,即便是天大的膽子,恐怕也得被嚇的面無人色吧。
山谷中的空間本來就狹小,而這麼多人倉促間向後退去,更是很快就將道路堵了個水泄不通,即便是徐琨在後面大聲叫嚷,也依舊沒有任何作用。
大難臨頭各自飛,都到這種份上了,誰還管得了誰?
雖然擁擠不堪,但在全力後撤之下,徐琨他們還是在極短的時間內退後了十幾米遠。
而就是這十幾米遠,使得他們所有人都躲過了被巨石碾壓成肉泥的悽慘下場。
即便因此導致十幾人在擁擠的時候不慎落馬,隨後被雜亂的馬蹄踩踏而死,可換來了其餘人生存的機會,那就是值得的。
只是,巨石雖然沒砸到徐琨他們,卻也將他們的去路給堵死了。
徐琨他們想要繼續追擊的話,怕是隻有將這些巨石移開了。
可就憑他們這麼多人,想要移開這堆的如同小山般的巨石堆,又談何容易啊。
更何況,經過這驚魂一幕之後,徐琨哪裏還有勇氣繼續追擊下去。
只要他不是傻子,他都能看得出來,這些巨石絕對不可能是自己落下來的,哪有那麼巧的事情。
不用想都知道,這肯定是張業的人乾的好事。
要是再追擊下去的話,天知道前方還有什麼陷阱詭計在等着自己。
敵人沒追上,還又有十幾名士兵被自己人的馬蹄給踩死了,這叫什麼事啊。
徐琨此刻真是一肚子的火,可又無處發泄,只得擡頭望天,咬牙切齒的說出一個字:“撤!”
後隊變前隊,這下沒有了危機,所有人開始井然有序的向山谷外撤退。
由於那十幾名被馬蹄踩死的士兵都已經成了一攤爛泥,根本無法爲其收屍,徐琨只得下令將他們的武器盔甲帶回去安葬,馬匹也全都帶回去。
來時雄姿英發,此刻撤退的時候,一個個都是垂頭喪氣,彷彿丟了魂一樣。
就在徐琨心裏暗暗發誓,若是讓他再遇見剛纔那羣人,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時候,走在最前方的幾人突然發出一陣驚呼。
徐琨此刻心裏正煩躁着呢,見前面突然停下不走了,頓時沒好氣的喝問道:“前面的,怎麼回事?還不趕緊走,還嫌不夠丟人的嗎?”
聽到徐琨的喝罵之後,前面的人連忙大聲迴應道:“不是啊將軍,前面的路被堵住了,咱們走不過去了!”
“什麼?路被堵住了?”
徐琨聞言,頓時大驚失色,連忙大喝着閃開,開始往前面擠去。
沿途所有將士紛紛讓路,等徐琨擠到隊伍的最前方,看到眼前的景象之後,臉色頓時變的一片慘白。
在他們面前,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一堆和剛纔落在他們眼前的石堆一模一樣的石堆,將他們的退路完全封死了。
徐琨很快就猜到,肯定是剛纔跟那堆石頭一起落下來的,只是因爲當時聲音太大,他們沒有察覺到而已。
而這意味着什麼?徐琨已經不敢去想了。
“快!所有人快下馬!咱們徒步翻過石堆!”
這石堆太高了,想要騎馬翻過去顯然不現實,如今想要活命,只有忍痛丟棄馬匹了。
雖然徐琨知道,如果自己把所有的戰馬都丟了,只帶着人回去了,那他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可徐琨不想被困死在這裏。
既然張業的人把山谷的兩頭都堵起來了,顯然是想把他們圍困在這裏,再想辦法剿殺的,他可不想坐以待斃。
從山谷上下來還需要一段時間,如果他們動作夠快的話,完全可以趁着這段時間翻過石堆,徒步逃命。
只要逃過了今晚,丟失的馬匹遲早還能奪回來,可要是命沒了,那可真就什麼都沒了。
抱着這樣的想法,徐琨第一個翻身下馬,用手中的長槍當作柺杖,身手靈活的向石堆頂上爬去。
其餘士兵見徐琨都已經棄馬攀爬了,他們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雖然捨不得自己的戰馬,可他們更捨不得自己的性命。
這石堆雖高,但若是徒步攀爬的話,難度並不大。
不一會兒的功夫,在徐琨的帶領下,他們便已經爬到了一般的高度。
而由於山谷寬度的原因,一次只能有二十幾人攀爬,其餘人只能在下方幹看着不斷催促上面的人快點爬。
眼看着距離石堆頂越來越近,很快就能逃出昇天了,徐琨心頭頓時大喜,就要轉頭對下方的人打氣。
而藉着火光的映照,在他們面前出現在了數十名彎弓搭箭,瞄準他們的弓箭手。
不僅如此,山崖頂上也忽然亮起無數火把。
雖然看不清楚,但徐琨他們用腳趾頭也能想到,上面肯定也埋伏了不知多少個弓箭手。
只要一聲令下,他們這兩百多人頃刻間就會被射成刺蝟,死無葬身之地。
當真的身處絕境中後,徐琨反而不緊張,不一心找活路了。
“唉……”
嘆息一聲之後,徐琨兩手一鬆,腳下輕輕一蹬,便從石堆的中間位置跳了下去。
再往上爬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趴在石堆上的他根本騰不出手來,也就沒有絲毫的戰鬥與自保能力。
那麼,與其還趴在石堆上讓人看笑話,還不如直接跳下來,即便是死也死的堂堂正正,方纔不辱沒了孫家威名。
仰頭看着頭頂的伏兵,徐琨冷哼一聲喝道:“爾等何許人也?可是那張業的部曲?”
“不錯。”
爲首之人朗聲答道,正是丁奉。
徐琨也不意外,得是冷笑一聲喝道:“張業何在?可敢出來一見?”
“哈哈哈哈……”
丁奉聞言,哈哈大笑幾聲,這才答道:“我家主公日理萬機,怎會有空閒時間來理會你等,有我丁奉就足夠了!”
“哦?你便是丁奉?”
徐琨略有些詫異,眉頭微微挑起。
對於張業手下的勢力,孫堅早已經打聽的七七八八了,自然也知道丁奉是張業麾下重要人物。
卻沒想到,這丁奉既然如此年輕,看起來最多十七八歲的樣子。
如今落在丁奉手裏,徐琨自知已無路可走,他身爲孫堅外甥,自然不可能做出屈膝投降這等事情來。
將長槍往地上一插,徐琨高聲道:“今日被伏,某無話可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是還請放過某身後的將士們一條性命,如何?”
聽到徐琨此話,他身後的衆將士紛紛爲之一驚,隨即異口同聲的大叫道:“屬下願隨將軍死戰!”
他們可都是孫堅手底下最精銳的戰士,什麼時候需要自己的主將以犧牲性命爲代價,來換取他們的性命了。
丁奉聞言,卻是搖頭失笑道:“放過他們?你有何資格與我談條件?你們如今只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是生是死我說了纔算!”
“你!”
徐琨一時氣急,指着丁奉就怒罵道:“匹夫豎子!汝莫非當真要拼個你死我活不成?”
“不不不……”
丁奉連連擺手道:“不是你死我活,如果真要打的話,只能是你們死。”
此話一出,徐琨頓時無話可說了,他們由於追的匆忙,並沒有攜帶弓箭。
如果丁奉他們就這麼居高臨下的放箭的話,他們確實毫無還手之力,只能等死。
而且,徐琨不用去看都知道,剛纔落下巨石的地方,此刻必然也已經被丁奉的人所佔據,他們斷然沒有逃脫的機會。
一想到這裏,徐琨不由得嘆息一聲道:“既然如此,那你還不動手,還想怎樣?”
在徐琨看來,自己以及身後的兩百多將士,今日肯定是十死無生了。
誰知,丁奉的回答卻出乎了徐琨的意料。
“誰說我要殺你們了,只要你們肯放下武器舉手投降,所有人都可免去一死。”
“你做夢!”
丁奉話音剛落,徐琨就怒聲喝道:“我等皆是朝廷官軍,我江東兒郎豈會向你等逆賊屈膝投降!”
“沒錯!”
這時,徐琨身後一名騎兵也站出來說道:“你別以爲我們不知道,若是我們放下武器,你們依舊會殺了我們,今天過河的兄弟們有很多就是投降之後還被殺的!你休想騙我們!”
此人這話一出口,其餘人立刻出言附和,今天的事情他們也都看在了眼裏。
現在丁奉再說降者不殺,他們自然是不會相信的了。
而聽到這裏,丁奉心裏忍不住一陣苦笑,就因爲張業今天下令不留降兵,結果他現在連招降都那麼困難了。
當然了,丁奉可不敢去埋怨張業,只得繼續說道:“現在的情形已經很明瞭了,你們若是不投降的話,則是必死無疑,而若是放下武器投降,我丁奉以項上人頭做擔保,只要你們在戰爭結束之前不再作亂,便可免於一死。”
說完之後,丁奉便不再多言,就這麼看着下方的辛徐琨等人,等着他們的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