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咣噹咣噹地走,兩旁的景物一閃而逝。

    李信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三十多歲,國字臉,帶着副半框眼鏡,身着一套厚厚的中山裝,左襟的口袋還別支鋼筆,看着極有範兒。

    “我叫丁向東。”

    聽完李信介紹後,男人做起了自我介紹,又指了指身邊的妻子道:“這是我妻子陳美蘭。”

    “很高心認識二位!”李信熱情問好。

    丁向東微微一笑,看着眼前這個長得很好看的小年輕,好奇問道:

    “對於偉人剛剛提出的改革~開、放,李同志似乎很看好?”

    “當然看好!”李信笑道,“在我看來,我們正處在一個偉大的轉折點上,百廢待興、萬象更新,對於偉人的觀點,我很有信心。”

    “你這同志倒是大膽,要知道很多同志對此都很迷茫呢。”丁向東失笑道,“相較於改革,我看你似乎更看重開放,尤其是你在報紙上寫的那個‘經濟特區’這個詞。

    我對這個感興趣,你能給我具體說說嗎?”

    “呃......”

    李信頓時不由一滯,心裏暗暗嘀咕:

    馬蛋,大意了,這會兒“經濟特區”的概念還沒提出來呢,自己這算是提前劇透了!

    好在如今報紙上已經出現“出口特區”,順勢聯想到“經濟特區”,也不算離譜。

    迎着丁向東好奇的目光,李信摸了摸鼻子,連忙打了個哈哈道:“我也就是瞎寫,貽笑大方,您千萬別當真。”

    “滑頭!”

    見李信不願多說,丁向東也沒勉強,畢竟這話題敏感的很,人家不想說,也是情有可原,瞄了李信一眼,他語氣一轉道:“你這小同志也是大膽,連招商引資的話都敢說,也不怕被人說成是資本主義。”

    李信也沒多想,反駁的話脫口而出。

    “怎麼會是資本主義呢,就不能是特色社會~zhu義?”

    “特色社會~zhu義?”

    丁向東一愣,很快眼睛發亮道:“你這個詞用的妙,貌似我還真聽過領導說過類似的詞兒,不簡單吶!”

    馬蛋,嘴快了!

    李信忍不住想給自己一巴掌,摸了摸鼻子,尷尬道:“見笑,見笑!”

    接下來,似乎是意識到李信見識不凡,丁向東纏上他,就新時代的一些舉措,與李信展開討論。

    李信被他纏得沒法,只能撿能說的說,一時讓丁向東大爲驚歎。

    丁向東這貨纔是真的厲害,思維轉得快,往往能舉一反三,甚至他說的一些觀點,新穎的不行,把李信都嚇住了。

    兩人談論得熱火朝天,一直談論到飯點,丁向東這貨還有點意猶未盡,想讓李信再說說。

    “嗯?”

    好在這時羅煙醒了,李信幫她扶下牀鋪,向丁向東夫婦倆介紹道:“丁大哥,陳大姐,這是我愛人羅煙。”

    “原來是弟妹啊,你們兩個還真是郎才女貌!”丁向東爽朗一笑,讚歎道。

    身旁,陳美蘭也向羅煙點頭示意。

    “謝謝丁大哥的誇獎。”羅煙禮貌一笑,落落大方道。

    接着,李信提議道:“也到飯點了,丁大哥、陳大姐,咱們去喫飯吧?”

    “對,去喫飯!”

    。

    這年頭,餐車還沒有承包出去,依舊是國營,所以與後世相比,有很大的不同。

    當李信他們過來的時候,餐車裏正在用錄音機給大家播放音樂。

    環視一圈,整個車廂被打掃的一塵不染,甚至李信還在車頭看到一面紅旗:流動優勝紅旗。

    流動紅旗,好遙遠的詞彙。

    這讓他倍感新奇,彷彿回到了前世少年讀書時。

    那時,班級也會時不時掛上一面這樣的紅旗。

    五人找了個沒人的位置坐下,此時餐廳已經坐了不少人。

    剛坐下沒一會兒,便有乘務員拿着個小紅本,向客人介紹菜單。

    好吧,也沒幾個菜!

    肉菜多點兒,有紅燒肉、炸帶魚、幹炸丸子、炒雞塊等10來樣。

    素菜少點兒,因爲還是冬天,總共就三個,燉白菜、熗土豆絲和蘿蔔燉粉條。

    除此之外,還有幾種盒飯。

    丁向東夫婦叫了一個炸帶魚和一個蘿蔔燉粉條。

    看他們叫了倆,李信也沒叫多,叫了個紅燒肉和一個熗土豆絲。

    兩方各買各的,卻拼在一塊兒喫。

    當乘務員上菜的時候,着實讓李信大開眼界。

    李信他們叫的菜還好點,乾淨,量也足。

    盒飯就厲害了,爲了證明不缺斤少兩,每盒盒飯,乘務員都用桿秤稱量,根本不是後世那些缺斤少兩且難喫的火車餐可比。

    而且李信他們點的菜,樣式看着粗獷,味道卻出奇的好,妥妥的大廚手藝。

    喫飯期間,丁向東好奇問道:“小李,聽口音,你和小羅應該是北京人吧,南下去廣州幹嘛?”

    李信微微一笑,謊話張口就來:“我們去探親,丁大哥你們呢?”

    丁向東美美地吃了塊紅燒肉,笑道:

    “我和你陳大姐到廣州,然後還得轉車去寶安......不對應該叫深圳,我們要到那邊主持工作。”

    乖乖,深圳可是今後國家發展的重點啊!

    這兩位的身份果然不簡單。

    不過李信絲毫不怵,反而微微抱怨道:“我說丁大哥怎麼會纏着我,一直問我深圳的問題。”

    “那你小子還遮遮掩掩!”丁向東板着臉,瞪了他一眼。

    李信摸着後腦勺,裝傻道:“我那都是瞎想的,可不敢胡言亂語。”

    “滑頭的臭小子!”丁向東笑罵道。

    。

    三天的時間總算捱了過去,李信他們終於抵達了廣州,這綠皮火車坐的,讓人賊難受。

    廣州火車站,人比來時的京城車站多多了,雖說還是沒有後世誇張,但是放眼望去,依舊是人頭攢動。

    此刻,李信正在和丁向東夫婦倆告別。

    看着只拎着兩個行李箱,輕裝簡行的兩人,李信揮揮手,笑道:

    “丁大哥,陳大姐,咱們後會有期!”

    丁向東衝他神祕一笑,道:“相信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就憑你小子對深圳的重視和看好程度,準會來,沒跑!”

    三天的時間,一起交流,他和李信變得非常熟絡。

    雖說有些問題李信一直遮遮掩掩,但是他還是瞭解到不少有用的信息,對他的工作非常有借鑑意義,讓他受益匪淺。

    簡單一番告別後,雙方踏上了各自的旅程,再次相見,估計又是另一番際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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