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些受到吩咐的大漢可不會留情。

    王封的身高只到大漢的腰間,看起來十分弱雞。

    大漢的眸中露出嘲諷的情緒。

    雖然欺負一個弱女子和小孩並不是君子之舉,但是誰叫她們得罪了王氏呢?

    潑髒水不成又如何?

    他輕輕一推王封,王封就跌在了地上。

    本來就是臨時支起的攤位,砸起來也分外容易。

    幾個人衝進來,將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個遍。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楚洛寧甚至還沒有想到解決的手段,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好不容易支起的攤位被他們這樣毀掉。

    乳白色的奶茶灑了一地,散發出甜膩的氣味。

    “阿封!”

    楚洛寧衝過來扶起王封,眉頭緊蹙。

    大漢冷眼看着楚洛寧,他拍了拍手,冷聲警告道,“別讓我們再看到你們來靈水鄉做生意,不然見一次砸一次。”

    砸完東西,他們就很迅速地退下,只留下看熱鬧的路人圍觀。

    有人在竊竊私語,“這不是昨天免費喫的那位店家嗎?她家的那個什麼奶茶還挺好喝的,昨天帶我娃兒來喝,回去了他還念念不忘。”

    “嘖嘖嘖,也不知道做了什麼得罪了這羣人,真是造了孽喲。”

    路人雖然嘴上說着同情的話,但是他們眼底瀰漫着的幸災樂禍的情緒可不像是真的同情。

    楚洛寧扶起王封,雖然被砸了店,但她表情並不見委屈和氣憤,仍然笑意盈盈的。

    “你們知道王氏嗎?”她朝着圍觀的路人說道。

    沒等路人回話,楚洛寧就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上一次我來靈水鄉擺攤,不小心得罪了王氏。我是一個外鄉人,也不知道輕重。今日來砸店的人,就是王氏派來的人。”

    圍觀的羣衆聽到楚洛寧這麼說,臉色均是一變。

    人羣漸漸變得騷動了起來,很快,圍在楚洛寧攤位旁邊的人羣就漸漸散去。

    楚洛寧眸中劃過一絲冷色。

    這樣的情形,其實在她的意料之內。

    可惜她還不夠強,就憑楚洛寧在現代學的三腳貓功夫,是完全打不過這些大漢的。

    “姐姐……”

    楚洛寧的眉眼一瞬間柔和了下來,她握住王封的手,柔聲安慰道,“沒事。”

    *

    楚洛寧收拾好殘局的時候,已經臨近黃昏了。

    一天下來,她也不由有些疲憊,只是未免王封擔心,沒有表露在面上。

    “這就是你說的等着瞧嗎?”

    一個陰影遮住了昏黃的陽光,男人戲謔的聲音楚洛寧十分熟悉。

    許晏殊一步一步走近楚洛寧,俯下身來。

    楚洛寧道,“還沒到要你瞧的時候呢。你瞧得太早了。”

    其實自從楚洛寧說清楚自己的打算後,許晏殊的第一反應就是驚訝。

    沒想到楚洛寧竟然不是說說而已,而是認真的。

    許晏殊緩緩地道,“是麼?”

    楚洛寧牽着王封站起身來,“天要黑了。”

    許晏殊挑了挑眉。

    楚洛寧道,“所以快點讓開,我和阿封要回家了。”

    許晏殊蹙起了眉,他認真地觀察着楚洛寧臉上表情的變化,發現她表情不似作僞,似乎真的沒有任何求助於他的意思。

    明明對於現在的楚洛寧,求助於他是最好的選擇。

    許晏殊目送着楚洛寧漸漸走遠。

    他突然發現,自己居然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小姑娘了。

    ——有意思。

    楚洛寧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停住了步伐。

    她回過頭,“不過,再過幾天,你應該就能看到了。”

    楚洛寧纔不會這麼輕易地認輸。

    靈水鄉是她的開端,如果區區一個王氏,她都要避其鋒芒的話,那未免太過沒意思了。

    她看上去像是那麼好欺負的人嗎?

    *

    楚洛寧這人有一個特點,她平時雖然看過去斯斯文文的,但是遇到不公平的事情的時候,她要比誰都不講理。

    所以,次日一早,她又準時來到了靈水鄉。

    只不過這一次,她既沒推着攤位,也沒有帶着王封。

    “喂,這人是怎麼回事?要飯居然要到了到方師爺在家門口……”

    “就是就是,話說方府的護衛不是蠻兇的嗎?怎麼還沒出來趕她?”

    有知情人忍不住插嘴道,“早在一刻前,護衛就出來過了。只不過這女子死皮賴臉得很。護衛顧及着她是一個女子,不敢對她動粗。”

    路人們議論的中心正是楚洛寧。

    徐氏是一個潑婦,又礙於師爺的權勢,大家拿她沒辦法。

    而楚洛寧不怕潑婦,面對一個無賴,就要用無賴的方法。

    看到路人們漸漸聚集過來,楚洛寧悄悄勾起脣角。

    不管是什麼時代的人,都十分喜歡喫瓜。有昨日親眼見到那場鬧劇的人,便熱心地爲其他人解釋了起來。

    而楚洛寧也不覺得丟臉,她今日特地穿了一件破舊的衣裳,低下頭假裝抽泣的樣子,似乎是真的被人欺負得很慘。

    *

    方府內。

    自從丈夫愈發受里長器重以後,徐氏變得更加嬌縱,在靈水鄉橫行霸道。

    她本來就不是什麼書香門第家的大小姐,雖然現在在靈水鄉混得還可以了,但身上的壞毛病依舊沒有改掉。

    貪小便宜、睚眥必報的事情她做了不少,大家寧願喫悶虧,也不願意與她對上。

    楚洛寧一個鄉野丫頭,居然如此膽大地利用她,徐氏頓時就急了眼。

    她慢悠悠地用手帕擦拭着自己的脣角,“現在的丫頭真是越來越不知道天高地厚,就算她真的與許大人有些關係又如何?不過是一個鄉野丫頭,寒光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

    丫鬟面上露出猶疑之色,“但是,夫人,今日那個丫頭好像又來了……”

    “什麼?”徐氏瞬間坐直了身,“昨日不是讓武三他們把那丫頭的店都給砸了嗎?怎麼回事?”

    丫鬟連忙道,“不不不,她今天倒是沒有再賣東西了……而是……”

    *

    徐氏在丫鬟的攙扶下,與在徐府大門口扮柔弱的楚洛寧面對面。

    徐氏扯了扯脣角,“護衛何在?”

    竟然放着這麼一個人在徐府大門口跪着。

    而且,楚洛寧如何知道昨日派去的人是她的吩咐?

    看來武三那個傢伙,真是活膩了,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護衛看着徐氏慍怒的神色,心裏暗道不好。

    他剛剛就不應該顧及着楚洛寧是個弱女子的份上,就這麼放任楚洛寧。

    徐氏生起氣來,可比趕一個女人離開難多了。

    “求求夫人放過我……”

    但是護衛還沒擡起手,就見眼前的女子開始在地上磕起頭來。

    楚洛寧微微揚起臉,她的眼角落下兩行清淚,“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夫人何苦這麼步步緊逼……”

    徐氏雖然平日裏囂張跋扈,也沒有人敢在她的面前說壞話,但是她得罪的老百姓實在太多。很多被她給整過的人都在背地裏說徐氏的壞話。

    如今許多人一見到楚洛寧這幅作態,心立刻就偏向了楚洛寧那邊。

    小姑娘多可憐呀,一定是被徐氏欺負得沒有辦法,纔來這邊申冤的。

    有個好心的大哥甚至忍不住出聲提醒,“小姑娘,回去吧,你這樣是沒有用的!”

    楚洛寧的眼淚流得更兇,“可我父母雙亡,下面還有一個弟弟要養。如果再沒有生意可做,我真是徹底沒有活路了……還不如在這門口,一頭撞死算了。”

    徐氏經常這樣道德綁架別人,但是她還是第一次被這麼道德綁架,整個人都懵了。

    她只好咬着牙對護衛說道,“擡走她!簡直一派胡言、無理取鬧!”

    護衛只好硬着頭皮來拉楚洛寧。

    楚洛寧暗暗使了勁,讓自己沒有那麼容易被護衛擡起來。

    只要再拖一會兒時間……

    反正衆目睽睽之下,徐氏也不敢對自己做什麼。

    “我今日前來,就是想要求夫人饒恕的。那天我真不是故意的,還請夫人大人不計小人過,高擡貴手地放過我……”

    楚洛寧在心中一下一下地數着秒數。

    三、二、一……

    一個衣着華貴中年男人準時地朝着這邊走來,徐氏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夫君……”

    方師爺與徐氏不同,他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倒像是一個文化人。

    方師爺見到這副情景,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這是怎麼回事?”

    *

    楚洛寧是算好時間來的。

    靈水鄉雖小,但是作爲師爺,依舊每日要跟隨里長處理靈水鄉的各種事務。

    用現代的話來說,楚洛寧就是在等着方師爺下班。

    雖然不知道方師爺的性格,但是楚洛寧敢肯定像方師爺這樣有一官半職的人,平時最在乎的就是面子。

    楚洛寧倒也不害臊,連滾帶爬地爬到方師爺的腳邊,扒住方師爺的腳,“您就是方師爺吧?您一定要爲民女做主!”

    一切發生得太快,徐氏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讓楚洛寧得了逞。

    鮮少有人知道,在外面耀武揚威的徐氏雖然總是仗着自己的丈夫狐假虎威,但實際上徐氏在家中一點兒也沒有潑婦的樣子,反而很害怕方師爺。

    方師爺面色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他看向徐氏,“你又給我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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