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子的名聲和這個鋪子老闆的名聲同時跌至谷底,對於一家剛有起色的鋪子來說,卻是致命的。
所以在這天過後,楚洛寧又關了鋪子。
負面影響太大,就算是楚洛寧想洽爛錢也不好洽,乾脆關起門來,讓大家無瓜可喫,漸漸淡忘這些八卦。
但是,如果美味點心鋪只是楚洛寧一人所屬的話,這樣做是完全沒問題的。
既然享受了西江月帶來的福利,在這個時候也要接受來自頂頭上司的責問。
“我聽說,你已經關店有好幾天的時間了。”
李煥作爲西江月的東家,如果不是足夠強勢,他不可能屹立不倒這麼多年。
他緩緩地轉動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明明什麼也沒做,壓迫感卻極強。
“是的。”楚洛寧道。
李煥只覺得這小丫頭倒頗有意思,在之前談合作的時候,處處以笑臉迎接他。在這個時候,倒是沉靜了下來,雙眼中透露出一股無所畏懼的氣勢來。
李煥說道,“做生意遇到了一點挫折,便選擇逃避——你覺着,這是正確的嗎?”
楚洛寧故作驚訝地捂住嘴,“難道李大人沒有聽聞最近的事情嗎?”
作爲一名足以氣死人的嘴強王者,楚洛寧氣人的地方不只在她的言語上,而是在表情上也嘲諷意味十足。
就像現在的楚洛寧的臉上分明就寫着“不是吧?不是吧?居然還有人消息如此滯後”的話語。
李煥:……
生氣倒是不至於,就是心情有點微妙。
“我自是聽說了最近發生的事情。但是,我並不覺得,這可以成爲你關店的理由。”李煥只好將話說得直白。
楚洛寧反問李煥,“那麼,李大人覺得,開一間鋪子最重要的是什麼呢?”
京城衆人都知道,李煥這隻老狐狸,只是不入官場罷了,實際上他不輸於官場上任何一隻老狐狸的精明。
心情更加微妙了。
見李煥遲遲不答,楚洛寧只好自問自答,“開一間鋪子——尤其是做食品的鋪子,最重要的應當是口碑。可是最近來店裏的客人並不是因爲鋪子裏的點心而來,而是因爲別的事情而來。我覺得這樣很沒有意思。”
李煥道,“我記得,這應當是你的私事。”
說這句話時,他身上的氣勢外放,沉沉的眼神掃過來,就像泰山壓在楚洛寧的頭頂上。
楚洛寧卻搖了搖頭,“非也非也。我記得當初李大人給我定的目標,就是讓我發明出來的新式點心打入京城名流的圈子。而我完成得很好。”
……還挺有自信。
但是就算是李煥,也不得不承認,楚洛寧的確如她所說的那樣,完成得真的很好。
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得到了風婉兒的青睞,很少有人會做到如此高的成就。
楚洛寧道,“可是,我也確實進入了名流圈。這次的風波,也不是因爲別的。”
李煥心中自然很清楚。
雲姨娘之所以會爲難楚洛寧,不就是因爲楚洛寧與風郡主和風丞相都交好嗎?
但是少女卻直視着李煥的眼睛,很明白地將事實點明。
既然想要進入名流圈,那麼就必須要承受所帶來的弊端。
京城的權位鬥爭向來嚴重,更何況李煥抱着讓楚洛寧進入名流圈的想法,也多多少少打着某些主意。
楚洛寧輕聲道,“我想好好開鋪子,並不想捲入這些鬥爭當中。退一步說,就算要捲入這些鬥爭……也不應當是以現在的方式。”
更何況,以現在的楚洛寧的實力,並不足以對上這種勢力。
看來倒是他低估楚洛寧了。
李煥眼裏浮出驚喜,若是尋常女子,定然會因爲這些流言蜚語一蹶不振。但是楚洛寧卻依舊冷靜地分析出了其中的利弊,並且得出了結論。
李煥忍不住多了些耐心,“所以,你希望我做什麼?”
楚洛寧似乎早就想好了這句話的答覆,毫不猶豫地開口道,“既然打入名流圈是李大人的要求,我希望這次的紛爭由李大人來平息——什麼時候平息了,什麼時候開店。”
現在開店並不是不可以,但是楚洛寧剛纔就已經說過了,作爲一家要打口碑的點心鋪子,這樣下去沒有任何意義,反而對美味點心鋪的打擊是致命的。
李煥沉默了一會兒,“我知道了。”
楚洛寧恭敬地對李煥鞠了一個躬,隨即告退。
*
楚洛寧走後,一名男子推開了包廂的門。
李煥被人打斷了思緒,本來是極爲不爽的,正準備發作,但看到來人,他立刻收斂了神色,站起了身。
便是他坐到了如今這個位置,但眼前的這個人,卻不得不敬。
許晏殊凝視着李煥,緩緩地開口,“李大人。”
李煥扯了扯脣角,“小人可不敢當許小將軍這一句李大人。”
京城許家受到梁少帝的排擠已久,雖然許家在京城積蘊頗深,實力卻大不如前,地位自然也不算是極高的。
但是李煥可不敢輕視許晏殊。就算他敢對護國大將軍出言不敬,在這位面前也得恭恭敬敬的。
李煥是爲數不多知道許晏殊真面目的人。
許家滿門忠烈,個個都是老實的忠臣,但唯獨出了許晏殊這麼一個異類。
許晏殊的行爲,沒有一個可以稱得上是老實。
相反的是,他一直都在養精蓄銳,心機和城府甚至超越了很多權臣。
李煥情不自禁地嚥了口口水,“許小將軍今日光顧,所爲何事?”
許晏殊看着李煥,斟酌着開口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
李煥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許晏殊輕笑一聲,“李大人莫要慌張。只是偶然間在街上閒逛,聽聞了一些八卦,心中覺着,一個小姑娘這樣倒也是頗爲不易。”
李煥瞪大了眼睛。
他還以爲許晏殊找他是有什麼大事,沒想到他竟然是爲了楚洛寧而來!
李煥好歹也是浸淫商場和官場這麼多年的老狐狸了,怎麼會不明白事情背後怕是沒那麼簡單。
不過,楚洛寧和許晏殊究竟何時有過糾纏?
李煥想不通,但多年的經驗告訴他,不必多想,許晏殊是來敲打他的,那麼他照辦就是了。
雖然對於楚洛寧來說這事很嚴重,但對於李煥來說,不過是一句吩咐的事情。
許晏殊看着李煥,心知這名老狐狸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不想再聽到有難聽的話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