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穆君堯是身爲西北叛軍頭領，卻冒險進京。不如說穆君堯最初本來就想要找一個人進京做間諜，但是臨時組成的部隊能做到顧好自己已經很不錯了。再說了，所謂的間諜都是經過專業訓練的，他們一羣草臺班子，怎麼可能勝任間諜的任務呢？
他在楚洛晴身邊潛伏了這麼多天，可不是白白潛伏的。
許家，乃是京城僅存的忠臣世家之一。
眼前的這位許小將軍更是不簡單。
穆君堯整理了一下思緒，掩去眸中的神色，“那夫人呢？”
楚洛寧回答了他的問題，“在伺候他爹。”
許晏殊：……
雖然說這麼說倒也沒錯，但是聽起來怎麼有些怪怪的呢？
穆君堯也難得陷入了沉默。
穆君堯看着許晏殊，“讓你家護衛讓我進去。”
楚洛寧頗爲嘴欠地開口，“不就一個晚上見不到嗎？你好捨不得，你好愛她。”
沒想到，她有朝一日竟然能親眼見到言情小說裏男主和女主談戀愛的場景。如果不是因爲她只是一個惡毒女配的話，楚洛寧發誓她一定會好好撮合男主和女主——畢竟這也是她嗑過的CP。
許晏殊頗爲自覺地離她遠了一些，眼中的嫌棄溢了出來。
穆君堯抽了抽嘴角。如果不是因爲打不過的話，他此刻就動手了。
被許晏殊不忍直視地拉走的時候，楚洛寧還不甘心，“你真的好愛她。”
穆君堯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守在許府門口的門衛身上。
他腦中莫名想起了楚洛寧的那句話。
——簡直是無稽之談。
他朝門衛稍稍頷首，而後轉身離去。
不管過程怎麼樣，結局還是令人感到舒適的。
畢竟憑藉着楚洛寧的一己之力，確實破壞了男女主之間的重要情節。
*
許晏殊拿楚洛寧當藉口逃了好一陣的時間，但是他終歸還是要回到軍營中去的。
他離開的那一天，楚洛寧站在門口，假意依依不捨地揮手作別。
其實內心裏卻在狂喜，她終於解放了。
但是等她開心地哼着歌到火鍋店的時候，卻被小二告知有個人想要找她。
楚洛寧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見到那個人的時候，心中涌出一股“果然如此”的感覺。
她沉悶地嘆了一口氣，“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說吧，黃鼠狼，你究竟有何指教？”
穆君堯有些無語，“說到更像黃鼠狼的那個人，分明是你纔對吧？”
楚洛寧震驚了，堂堂男主居然開始吐槽了。
穆君堯看了楚洛寧一眼，“你也別緊張——我來找你，是想來和你談一場合作的。”
楚洛寧興致缺缺，“哦，你說。”
穆君堯咬了咬牙，“我想和你合作，讓楚洛晴和許晏殊和離。”
楚洛寧又震驚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穆君堯，“已經進行到這一步了？”
原劇情楚洛晴和穆君堯相遇的時候，已經和楚洛寧和離了。所以楚洛寧並不清楚現在男主和還是許晏殊夫人的楚洛晴在一起的時候，還會不會同劇情一樣暗生情愫。現在看來，原劇情的力量是強大的，男女主註定生來相互吸引。
穆君堯：……
誰來告訴他，楚洛寧的腦回路怎麼這麼奇怪？都打斷他原本的思路了。
他深吸一口氣，“你應該也是喜歡許晏殊的吧？楚洛晴再怎麼說，也是他的夫人，你總跟有婦之夫來往也不是什麼辦法。”
楚洛寧看着穆君堯，“我不喜歡。”
穆君堯：？？？
他想了一千種楚洛寧會拒絕他的理由，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是這樣一個樸實無華的理由。
楚洛寧見穆君堯不相信，又說了一遍，“我沒有喜歡他。而且，誰規定了親過睡過就一定要喜歡了？難道就不許人單純地享受親吻，還有蓋着一張棉被純睡覺嗎？”
穆君堯倒吸一口涼氣，看着楚洛寧的目光瞬間就變了，“你好渣。”
簡直就是渣女本渣。
楚洛寧昂着頭，“不僅如此，我就喜歡看到每次楚洛晴因爲我而崩潰的神情，那樣會讓我很爽。”
穆君堯饒有興致地望着楚洛寧，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聽到她說這樣的話了。
惡毒又愚蠢——這是穆君堯對於楚洛寧的第一印象。
但是隨着第二次打破印象的見面，還有他這麼多天來收集到的情報。穆君堯深知，這只是楚洛寧的僞裝罷了。
楚洛寧看着穆君堯一瞬間風雲變幻的表情，忍不住開口道，“不過，你真的好愛她。”
穆君堯嗤笑一聲，“是嗎？既然你這麼覺得，那我就愛吧。”
如果說楚洛寧自從穿過來以後，就爲自己的命運殫精竭慮，付出了各種只爲改命，那麼作爲叛軍統領的穆君堯，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只爲了活下去而拼這一條命。
過往的記憶，不堪入目，不提也罷。
楚洛晴的確是穆君堯人生中出現的唯一一束光，但是光不能填飽肚子，也不能完成穆君堯心中的抱負。
和楚洛寧提出合作，穆君堯自然不是那麼簡單地出於喜歡楚洛晴這一點。
經過他多日的探查，穆君堯已經知道楚洛晴和許晏殊明明是夫妻，許晏殊也不曾往府里納過妾，爲什麼兩人的關係卻如此冷淡的原因了。
許家和楚家的姻親關係，其實兩家都是心知肚明的。自始至終，只有楚洛晴一個人在苦苦地堅持着，也仍然在相信着一些東西。
楚洛晴不過是梁少帝拿來控制許晏殊的利器。對於一個被人用來控制自己的女人，許晏殊又怎麼可能喜歡上？
如果能讓許晏殊和楚洛晴和離，那麼梁少帝對許家的懷疑就會更深，也有利於穆君堯後續的行動。
只是這一層考慮，穆君堯是不可能告訴楚洛寧的。
沒有楚洛寧，他還可以另尋他法刺激楚洛晴，讓楚洛晴執意和許晏殊和離。
或者，刺激許晏殊也可以。
*
“楚姑娘，久仰大名。”
看着面前這個臉上堆滿笑容的中年大叔，楚洛寧禮貌地笑了笑，“不敢當。”
中年大叔說道，“楚姑娘真是客氣了。我找到君老闆的時候，本以爲君老闆就是閒書肆背後的老闆，沒想到背後的老闆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楚姑娘。”
楚洛寧審視般地打量着中年大叔，說道，“聽君老闆說，你是戲班子的班主？”
中年大叔道，“是的。不過，我們又與那些外面的戲班子不同，我們是專門給王公貴族們唱戲的。最近，閒書肆出品的話本子很火，實在是火到了讓我也忍不住羨慕的地步呢。因此，我們想要演繹出一些話本子的內容，或許也會更討那些貴族們的喜歡吧。”
楚洛寧忍不住神遊天外地想，如果將《老闆娘駕到：丞相公子愛上我》裏面的內容演繹成戲曲，想必風婉兒會很喜歡罷。
她從思緒中抽離出來，平靜地對上中年男子的眼神，“那就看班主誠意多少了。”
*
班主盯着楚洛寧離去的方向，目光發冷。
他輕啐一聲，眼中透露出濃濃的嫌棄。
小姑娘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
要不是想到某些東西，今日他非要給楚洛寧一個教訓不可。
楚洛寧剛剛離去，君老闆就走了出來，他的臉上掛着令人厭惡的笑容，“想必班主都跟楚姑娘談好了吧？”
看到班主的神色，君老闆倒是放心了一些。這個徐班主可不是什麼善茬兒，君老闆本來還擔心楚洛寧被騙。現在看來，他的擔心倒是多餘了。
*
楚洛寧提出的要求其實也很簡單，就是戲班子在給錢的基礎上，每演繹一場要將收入的百分之十五交給她。
古代大多都是比較爽快地直接買斷的方式，楚洛寧的要求並不常見——但最關鍵的是，楚洛寧深知這些王公貴族僱戲班子去府裏演戲的價格定然不菲。既然有一個能薅羊毛的機會，不薅白不薅。
但是，這個道理既然楚洛寧懂，戲班子的班主不可能不知道。
他想着大撈一筆，但楚洛寧卻一點兒不給機會。
楚洛寧覺得那一刻，中年男子是想拒絕的。
可惜不管這個老狐狸懷揣着怎樣的算計，但是楚洛寧就是不鬆口。
所以最終，那個班主還是向她妥協了。
楚洛寧想，當初她讓閒書肆堅守版權這個東西，可不就是爲了這一天？
原來，他們想要演繹某個話本子的內容，只需要直接找到這本話本子的作者就可以了。但是當一切版權都歸屬於某一家書肆的時候，這一切又會變得不一樣了。
既然現在有一隻羊主動送上門來給她薅，那麼豈有不薅的道理？
不過，看那個班主死活要簽下來的態度，怕是有哪家權貴指名道姓地想要他們演班主購買的話本子裏面的某齣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