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那一天,楚洛寧再不情願,還是換上了太子送來的那件織金飛鳥染花長裙。
不得不說,太子送來的這件織金飛鳥染花長裙還是很漂亮的,精緻的繡工將飛鳥繡得栩栩如生,一轉起圈來,上面的飛鳥似乎真的飛起來了一般。
入宮的時候,依舊是太子派來的馬車來接的楚洛寧。
楚洛寧在太監的攙扶下,登上馬車。哪怕是受到了和自己身份一點兒也不符的待遇,她臉上也沒有出現任何慌張的表情。
太子越是要搞事,她就必須越要冷靜下來。
*
辭舊迎新,新年終於在萬衆矚目下到來。
除夕宴是每年最盛大的宮宴,當今皇上喜歡熱鬧,每年的除夕宴總喜歡邀請許多人,並沒有嚴格的限制。
其實,本來一個楚洛寧是引不起多大的注意的,但是奈何她乘着太子殿中的車駕這一行爲實在引人注目,還有她身上穿着的織金飛鳥染花長裙——顯然不是民間繡娘能有的繡工。
一時間,或嫉妒、或羨慕的目光朝着楚洛寧這邊看來。
須臾之間,楚洛寧就明白了太子的目的。
她眯起了眼,還真是用心險惡。
可是,楚洛寧是不會上當的。
楚洛寧在人羣中尋找着,果然找到了一個看起來最爲矚目的身影。
風婉兒身爲郡主,不可能不來參加除夕宴。
風婉兒眸子微彎,“今日阿寧看起來有些不一樣了。”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但我卻不喜歡這麼端莊的裝扮。”楚洛寧有些不自在地拎起裙襬。
風婉兒不是第一天認識楚洛寧,但是每每都會感嘆楚洛寧的機靈和聰慧,總是能夠一句話點出重點——很多人不知道,囂張不過是她的表象而已。
只這麼一句話,風婉兒便知道,楚洛寧沒變。
她嘴角噙着笑意,“我倒是不知道阿寧什麼時候與太子殿下這麼熟了。”
風婉兒並不是很喜歡太子。
宮中的皇子有很多,她最看不透的便是那個看起來一臉邪氣的太子。雖然邪氣,但是他那雙眼睛彷彿像是能夠洞察一切似的,每每總讓風婉兒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像是被剝了個乾淨,讓風婉兒忍不住一陣厭惡。
“應該是有仇纔對。”楚洛寧糾正道,“還是深仇大恨的那種,不然怎麼會這樣坑我?”
風婉兒倒是想起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許晏殊不喫醋?”
她可是聽說,許晏殊終於和楚洛晴和離了。
楚洛寧和許晏殊在一塊,也不再是名不正言不順了。
楚洛寧眨了眨眼,照實情說道,“倒是沒有喫醋,就是有點兒擔心。”
風婉兒極力剋制着自己的激動——好歹還是記得這是公開的場合,自己還是要端着一些郡主形象的。
楚洛寧看着風婉兒的表情,莫名回想起一個人,依稀記得他的表情和風婉兒現在的表情極像。
*
楚洛寧還沒從記憶中翻找出來風婉兒的表情到底和誰像,一個穿着淡粉色宮裝的宮女走到楚洛寧和風婉兒面前,她顯然和在旁邊端茶送水的宮女品階不一樣,應該是某個宮的大宮女。
她對着風婉兒行了一個禮,“見過郡主。”
風婉兒和這位宮女顯然是熟識的,風婉兒露出一個笑容,“聽月,皇后娘娘近來可好?”
——原來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大宮女。
風婉兒作爲郡主,能夠如此受矚目,和皇室中人的寵愛息息相關——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是極爲寵愛她的。
楚洛寧眯眼望着風婉兒離去的背影,悄悄繃緊神經。
她所能夠依仗的人不多,風婉兒恰好是其中之一。
風婉兒走了,旁人行事也便無所顧忌了。
“喲,我記得這不是那個與楚家鬧得沸沸揚揚的楚姑娘嗎?我記得前些日子,楚家那位真正的姑娘剛與許小公子和離。怎麼,這麼快就勾搭上太子殿下了?”穿着湖綠色宮裝的姑娘陰陽怪氣地嘲諷道。
楚洛寧不認識這位穿着湖綠色宮裝的姑娘,眼中浮現出一絲茫然。
緊接着,穿湖綠色宮裝旁邊的一位姑娘接過她的話頭,“我記得,這位楚姑娘不是指責楚家拋棄了她嗎?怎麼如今倒要比楚家的那位真正的大小姐過得還要好?”
趙千雪冷哼一聲,“那隻不過是她的一面之詞罷了。楚家那邊可是堅稱,這位楚姑娘乃是當初有心之人想要陷害楚大人,卻反過來還要楚大人負責的產物。原本我是哪邊都不站的,但看了看這位楚姑娘的行事作風,覺得楚家未必說的是假話。只可憐楚大人爲人老實,也不知道辯駁。”
她冷冷地看着楚洛寧,眼中充滿了敵意。
“原來是這樣。”趙千雪的跟班故作驚訝地捂住了嘴,“那還真是水性楊花、不知廉恥。”
趙倩雪道,“別這樣說,畢竟人家的娘是那副德行,被養成這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這就叫什麼?這就叫有娘生、沒娘教吧。”
太子尚未有太子妃。
雖然如今皇子之間的爭鬥激烈,但是看似不爭不搶的太子的勝算依舊是很大的。
因而,許多姑娘都削尖了腦袋都想要奔着太子妃的位置去——畢竟這可是未來的皇后之位,拋卻太子本身,誰都會心動。
楚洛寧任由趙千雪嘲諷自己,眼中毫無波瀾。
這種程度的爭寵最是無趣——這些大小姐怕是不知道,上一個與她爭太子妃之位的人已經被她整得狼狽不堪。
楚洛寧實在是不喜歡這種無妄之災。
她對那個一臉邪氣的男人實在是沒有任何的興趣。
楚洛寧不知道的是,此時她身後不遠處的樹後正站着一名男子,朝着自己的方向遙遙地望來。
“有意思。”男子喃喃自語道,眼中浮現出濃烈的興趣,“面對這樣羣起圍攻的場面,你會如何破局呢?”
楚洛寧壓根懶得破局。
她防的是冷槍暗箭,生怕有人設局偷偷把她帶到荒涼的地方,從而輕鬆地結果她——反正防的絕不是這種爭風喫醋的場面。
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外界的衆說紛紜……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去唄。
楚洛寧悠悠然地打了一個哈欠,“你嫉妒了?”
趙千雪道,“什麼?!”
楚洛寧眉目飛揚,雖然什麼都還沒做,身上的氣勢卻足以壓過嘲諷她的這些貴女。
楚洛寧道,“我是說,你嫉妒我有勾搭男人的本事嗎?你不會一邊嘴上說着我水性楊花、不知廉恥,一邊心中偷偷好奇我是憑什麼能夠勾搭到這麼多男人,還讓這麼多男人爲我爭風喫醋吧?”
趙千雪瞪大雙眼,“你……”
楚洛寧笑了起來,這些貴女雖然陰陽怪氣的本事一絕,但是由於經驗的缺乏,直接吵架的本領卻是很差。
楚洛寧聳了聳肩,“勾搭男人也是一種本事。你說,我左臉這麼難看,爲何還能勾搭到他們呢?當然是因爲我自身魅力夠強,能讓這些男人爲我傾倒。可是你——你有這個能耐嗎?”
趙千雪咬牙切齒,“你臭不要臉!”
楚洛寧脣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你想要當太子妃吧?你放心,若你真是有朝一日當上太子妃,我絕不會同你爭搶這勞什子太子。我不喜歡太子的——再說了,太子無論是姿色還是身段,比起許小將軍還是差上了那麼一點。不過,我可不能保證太子是不是一直念着我,這點你就要自求多福了。”
楚洛寧豈止是臭不要臉,她壓根就沒要過所謂的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