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氣，本想自己解決這一切，看來還是不得不求助於母后纔行。
不過沒關係，他還沒有殺人滅口，並且暫時地安撫住了吳貴人——不然，謀害宮妃和給父皇戴綠帽的罪名一同壓下來，嚴重一點甚至會要了他的命。
太子閉上了眼，腦中思緒紛雜。
他低估了楚洛寧，更低估了楚洛寧背後的那個人。
太過急色，反倒是忽略了本來應該注意到的事情。
“臣妾參見殿下。”
女子溫柔的聲音將太子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他擡頭望去，卻是葉璃。
“臣妾觀太子近日心情不太好的樣子，特地燉了銀耳湯。臣妾知太子政事繁忙，但是過度煩憂對身子不好。”葉璃微微福身。
太子心中驀地一暖。
這件事牽扯頗廣，自然是能藏就藏，但是葉璃畢竟是他的太子妃，或許多少聽到了一些風聲。
但是太子沒想到的是，葉璃竟然會如此關切他。
太子嘆了一口氣，先前倒是他輕視了葉璃。葉璃再怎麼說，也是葉家的女兒，格局與那些普通的後宮婦人自然是不一樣的。
太子道，“太子妃有心了。”
葉璃看着太子，心中不由生出幾分疑惑。
她總覺得，這幾日太子的繁忙，並不是因爲朝堂上的事情，而是因爲發生了別的事情。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葉璃多心了，太子似乎是從楚洛寧入宮的第二天開始變得奇怪的。
不過，既然太子不願告訴她，葉璃也沒有辦法。
*
葉璃回到寢宮的時候，不見芳雨的身影。
她蹙緊了眉頭，隨手抓住一個宮女，問道，“芳雨呢？”
宮女心中不由嫉妒，太子妃來東宮已經有一段日子了，重視的卻一直都是她從葉府中帶來的芳雨。
真是的，芳雨那傢伙究竟有什麼好？不就是仗着和太子妃從小長大的情誼嗎？
但是面上宮女還是恭敬地回答道，“奴婢剛剛纔看到，芳雨就在耳房中。”
葉璃道，“那你將她叫過來……算了，我還是自己去罷。”
她得和芳雨儘快商議對策纔行，如果太子現在所遭遇的事情很嚴重的話，也好做準備。
來到耳房的時候，葉璃卻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竟然是嘔吐聲。
葉璃快步走向聲音的源頭，只見芳雨表情痛苦，正跪坐在地上嘔吐着。
“芳雨？”葉璃試探性地問道。
芳雨面色慘白，慌亂地擦了擦嘴，擡起眼來，“太子妃娘娘……”
葉璃皺緊眉頭，“你病了？去看了太醫沒有？”
芳雨道，“奴婢……”
她垂下頭，“奴婢這幾天腸胃有些不適，讓娘娘見到如此污穢的場面，奴婢有罪。”
葉璃嘆了一口氣，“要不要我幫你叫個太醫過來？”
芳雨搖了搖頭，臉色有些勉強，“不用了，奴婢已經開過藥了……”
葉璃也不好繼續待下去，轉身便離開了。
但是離開耳房以後，葉璃越想越不對勁。
她從小和芳雨一起長大，從來沒聽說過芳雨有什麼腸胃的毛病。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葉璃莫名感覺方纔芳雨的表情有些慌亂，像是做賊心虛的表情。
做賊心虛……爲什麼要做賊心虛？
葉璃從小就聽過許多人的嘲諷，因此，她對人的情緒實在是敏銳得很，很容易從一個人細微的表情或是動作中分辨出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問題。
雖然葉璃信任芳雨，但是好奇還是讓她去問了一聲。
不管是東宮裏的小廚房還是御膳房，芳雨都不曾熬過藥。就連太醫院，芳雨最近也沒有去過。
可是，芳雨爲何要騙她？
宮女看着葉璃的表情有些不對勁，趁機說道，“如果娘娘是想關心芳雨姐姐最近的身體狀態。最近，芳雨姐姐身體好得很，每日喫的膳食都要比以前多一些。前幾日，她還專門去御膳房問了一下有沒有酸梅呢。”
實在不能怪她多想。
嘔吐、愛喫酸……總讓葉璃忍不住想到一個危險的方面上。
她道，“你跑一趟太醫院，就說我身子抱恙，要太醫過來一趟。”
宮女一臉喜色道，“是。”
要知道，她雖然也是葉璃身邊的一等大宮女，但是葉璃只重視芳雨，根本沒有她表現的機會，太子妃甚至連她的名字都記得不甚清晰。如今，終於有了表現的機會，她自然要努力纔行。
一個時辰過後，太醫便來到了東宮。
太子妃身體抱恙——這可是一件大事。
可是太醫無論如何診脈，葉璃的脈象平和，並不似患病的樣子。
太醫試探性地問道，“太子妃娘娘身子具體是哪裏不適？可否與臣說一說？”
葉璃脣角微勾，“我的身子沒有任何地方不適。”
那叫他來幹什麼？玩他呢？
要知道，現在後宮人數這麼多，每日患病的人可不在少數。還是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太醫這才優先過來的。
沒等太醫開口，葉璃便說道，“我今日傳你來，是想要讓你看看我身邊的宮女。她最近身子有些不適，我很是擔心。”
太醫道，“娘娘還真是體貼。”
葉璃道，“跟我來。”
葉璃傳太醫這件事，芳雨是不知情的。
葉璃熱情地拉住葉璃的手，“你不是說你腸胃不舒服嗎？我怕你自己逞強，到時候要是耽誤了病情就不好了，便擅自給你交了太醫。”
芳雨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了葉璃身後的太醫。看到太醫的那一瞬間，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就如同一張白紙。
她看向葉璃，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本來被芳雨視作愚蠢的葉璃，此時卻熱情地拉住她的手，讓太醫過來把脈。
太醫將三指搭在芳雨纖細的手腕上。隨着時間的流逝，太醫的表情變得奇怪了起來。
“可以調理嗎？”葉璃熱切地問道。
太醫猶豫地答道，“自然是可以……只是，芳雨姑姑似乎並不是腸胃問題，而是……”
葉璃似乎有所預料，說道，“太醫不必顧忌，芳雨什麼病情，你儘管照實說就好了。”
太醫只好開口道，“芳雨姑姑這……像是喜脈。”
喜脈。
果然。
葉璃不知道要以什麼言語形容此刻的心情，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了。麻煩您了。”
芳雨咬着下脣，直視着葉璃。
發現了又如何？
反正她肚中已經懷上了太子的孩子，只要她好好保胎，將來說不定太子的長子——皇家的長孫都出自她的肚子。到時候，她母憑子貴，撈一個太子側妃的位置又有何難？
葉璃看着芳雨，只是問道，“是殿下的嗎？”
好像沒有任何意外。
這宮中除了主子，就是侍衛和太監。
芳雨成日跟在葉璃身邊，葉璃從不曾見有侍衛同她走近過。
也只有太子是最有可能的。
看到芳雨的表情，葉璃明白了一切。
她的表情沒有憤怒，也沒有怨恨，只是靜靜地問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芳雨捏緊了被子，破罐破摔道，“從一開始就開始的。你以爲殿下很寵愛你麼？只不過是看在葉家的份上！他在你睡着後，便偷摸出來找我。我能夠懷上孩子，也都是太子殿下默許的。”
反正已經被葉璃發現了，她的肚子裏可是太子的骨肉，葉璃能拿她怎麼辦？
葉璃緊抿着脣，良久，她說道，“既然如此……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