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經舊院,朱琳澤想起程蕊芳,春節的時候程蕊芳還資助了一千五百三十兩白銀,落下了一個人情。
如今手上有些錢,看看能不能替她贖身,把這個人情給還了。
就算是沒能爲程蕊芳贖身,過來和她道個別也好。
朱琳澤只來過舊院一次,今天不知爲何,較之上回,舊院甚爲冷清。
朱琳澤現在是正兒八經的郡王,而且是南京乃至南直隸地區唯一的王,身份尊貴。
盈秋樓的張媽媽見南陽王來了,急忙出來接待,朱琳澤說明了來意,張媽媽也不敢怠慢,遣人去喊程蕊芳下來見他。
程蕊芳不願見朱琳澤,張媽媽有些惱怒,正要上去訓斥程蕊芳一番不識擡舉,朱琳澤卻喝止住了。帶着些許失落地離開盈秋樓。
不料剛轉身就和一人撞了個滿懷,定睛一看,來人卻是董小宛。
“董姑娘?”
朱琳澤低頭看着一臉慌張的董小宛。
董小宛喘着氣,擡頭見是朱琳澤,便向朱琳澤求助:“王爺救我。”
“救你?”朱琳澤一頭霧水。
“田國丈又來南京搶奪佳麗進京進獻皇上。”董小宛拽着朱琳澤的衣袖哀求道,“圓圓姐姐已經被田國丈奪了去,田國丈正四下遣人尋小宛,小宛已是走投無路,還望王爺施以援手,小宛不想進宮。”
崇禎朝的田國丈還能有誰?只有田妃他老爹田弘遇了,陳圓圓被他拿了去,明年就有一場所謂“衝冠一怒爲紅顏”的好戲可看了。
難怪今天十里秦淮這麼冷清,原來是田弘遇到南京奪佳麗來了。
“國丈爺,董小宛在這裏!”
朱琳澤正思忖間,一名眼尖的家丁已經看見了董小宛,幾個家丁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後面還跟着一個肥胖如豬的田弘遇。
“完了!完了!”董小宛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如何是好,死死地拽着朱琳澤的衣袖。
“你是何人?莫要妨礙國丈爺選秀!起開!起開!”
爲首的家丁凶神惡煞地身手就要將朱琳澤粗暴推開。
那家丁的手還沒夠着朱琳澤早已經被眼明手快的李奇鉗住,下一秒便被李奇狠狠甩了出去。
“大膽!本國丈乃是奉聖上之命下江南爲聖上選秀!你是何人?!竟敢阻撓本國丈選秀!”
胖哄哄的田弘遇上氣不接下氣地喘着氣,氣沖沖地指着朱琳澤的鼻子道。
“原來是田國丈,本王乃南陽郡王,既然田國丈是奉了聖上的聖旨下江南選秀,還請田國丈出示皇上聖旨或是手諭。”朱琳澤淡淡道。
現在國事都急到火燒眉毛了,崇禎又不是康熙乾隆,當然沒有讓人到江南選秀的心思。到江南選秀多半是田弘遇自己的意思,只是打着崇禎的幌子嚇唬人罷了。
“南陽王,本國丈也是爲皇上辦事,爲大明朝辦事,南陽王莫要不識好歹。”田弘遇不悅道,下江南選秀是他自己的主意,自然也不會有崇禎的聖旨和手諭。
“田國丈!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下江南打着爲聖上選秀的旗號公然搶錢民女!你這是在往聖上臉上抹黑!”朱琳澤冷聲道,“本王擇日便上疏皇上稟明此事!田國丈,好自爲之!”
朱琳澤撂下一句狠話便拉着董小宛一起離開,沒有理會田弘遇,他馬上就要離開南京的了,並不在乎得罪一個京師的皇親國戚。
田弘遇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朱琳澤拉董小宛離開,他確實沒有聖旨和口諭,強搶的話他手下的這些家丁也打不過朱琳澤的貼身親衛。
朱琳澤沒有回答,等於是默認了。
“不瞞王爺,蕊芳妹妹對王爺有意,只是王爺新娶了王妃,蕊芳妹妹正慪氣呢,王爺莫要跟她一般見識,等過些時日便好。”董小宛說道。
“多謝董姑娘,既然蕊芳姑娘不願見本王,那便有勞小宛姑娘代本王向蕊芳姑娘問個好,本王還有要事在身,不便就留,告辭。”朱琳澤辭別了董小宛。
董小宛斂衽回禮,目送朱琳澤離開。
朱琳澤給李定國帶着着鐐銬,關在流民安置區內一個僻靜的角落。
給李定國戴鐐銬的原因很簡單,李定國非常悍勇,抓李定國的時候他折損的騎兵有七人是死於李定國之手。要不是賀方射傷了李定國,要死在李定國手上的騎兵只怕是更多。
李定國來到這裏以後也不老實,三番五次地弄傷給他送飯的兵丁,最後朱琳澤不堪其擾,給李定國帶上了鐐銬,拿一些兵書給李定國和他的親兵看,李定國這才老實下來。
“李定國。”朱琳澤敲了敲木製囚籠。
這樣的木製囚籠整個流民安置區只有七個,都是爲李定國和他的六個部將親兵量身定製。
李定國正埋頭讀着一本《練兵實紀》,見朱琳澤到來,便放下書,拖着沉重的鐐銬走到囚籠邊上。
李奇警惕地盯着李定國,以防備李定國做出什麼對朱琳澤不利的事情。
“本王三日之後便要離開南京去臺灣。”朱琳澤對李定國說道。
李定國不知道臺灣是什麼地方,不過這地名他沒聽說過,應當是非常偏遠的地方。他只當朱琳澤要在離開之前處置了他。
“定國是王爺的階下囚,要殺要剮,任憑王爺處置。”李定國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平靜而又淡然地說道,“只是定國的這些兄弟,跟隨定國多年,王爺可否高擡貴手,放他們一馬?”
李定國最後央求朱琳澤放他的親兵一條生路,這是這些天來李定國第一次放下姿態求他。
“你有大才,本王殺你作甚。”朱琳澤搖搖頭,拿出一篇所謂的祭文遞給李定國。
李定國接過,只見祭文上寫着:我兒定國在地府且好生過活,若是缺紙錢便託夢給爲父,爲父燒給你。爲父必殺了朱琳澤這廝下地府與我兒做伴。
朱琳澤第一眼看到這紙祭文的時候也覺得離譜,不過想到張獻忠是泥腿子出身也就釋然了。
李定國從十歲的時候就認張獻忠爲義父,和張獻忠相處了十年有餘,一眼就看出了這紙祭文並不是僞造,確實是張獻忠口述,再由麾下的文人代筆。
“你麾下的兵馬已經歸了孫可望,張獻忠已經給你寫了祭文,立了牌位,你現在若是回去將置你這義父於何地?且你在本王這裏多日,張獻忠生性多疑,就算回去,也會認爲你是本王的細作。”朱琳澤循循善誘道。
“無恥小人!我義父絕不會中了你這小人的奸計!我李定國就算是走投無路,就算是死,也不會替你賣命!”
李定國憤怒地抓着木牢,指甲深深地嵌進木頭中,好在李定國的囚籠是朱琳澤讓木匠匠頭林松親手做的,是這七個囚籠裏質量最好的。李定國就算是恨不得手撕了他朱琳澤也只能在囚籠裏無能狂怒。
“不識擡舉!”朱琳澤非常掃興,轉身便要離開,卻被一人喊住。
“王爺!王爺!小人願爲王爺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