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龍環顧四周,屏退左右,拆閱了信件,臉上原本緊繃的神情漸漸舒緩開來。
“讓他從後門進來,孤要親自接見。”
這封信件來自北方,寫信人是滿清攝政王多爾袞,而送信的人則是滿清派遣到福建的細作。
自鄭芝龍擁立靖武小朝廷以來,滿清就密切關注着閩粵的局勢。
鄭芝龍也曾收到過多爾袞的幾次來信,只是當時局勢還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對多爾袞的來信,鄭芝龍只是非常客氣的回覆了多爾袞,並未予以理會。
多爾袞在北直隸,他鄭芝龍在閩粵,二者一南一北,足足有數千裏之遙,鄭芝龍並不認爲多爾袞能給他多少實質性的幫助。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或許北邊倒是自己的一條退路。
滿清水師孱弱,他到了滿清那邊也能有自己的位置。
在清使來之前,鄭芝龍將信件傳給鄭芝豹、鄭彩以及張肯堂閱覽,他想看看他們的意思。
“不可,不可,咱們要是北上那就是降奴,我堂堂華夏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豈能降於蠻夷?”
張肯堂的在看完多爾袞的來信之後連連搖頭,雖然他現在沒有退路,但氣節還是有的。
靖武朝的皇帝好歹是太祖成祖的子嗣,在靖武朝供職他是大明的官。
而到了北邊,他可就是滿清的官,聽說還要剃髮易服,這是他萬不能接受的。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豈能有所毀傷?華夏衣冠更是傳承千年,豈能說換就換。再者,滿人的金錢鼠尾和冠福實在太過醜陋猥瑣,一股子野蠻粗俗的味道。
鄭芝豹在一旁緘默不語,鄭彩的態度也很明確,就算戰死也不北上投清。
這讓鄭芝龍很是掃興,他們現在已經被朱琳澤那廝逼上絕路,不北上還能去哪裏?
去倭國?
鄭芝龍倒是考慮過去倭國,只是倭人最是勢利眼,倭人前番和他交好,不過是畏懼他強大的水師以及手裏掌握着的貿易資源,和他交好有利可圖。
而今這些他都沒有了,倭人對他的態度也不可能如往昔一般。
鄭芝龍在倭國生活過幾年,倭人什麼秉性,他再清楚不過。
多爾袞給他的條件很優厚,大清願意保留他臺王之爵,繼續當他的一字王,同時讓他提統大清的水師,日後蕩平弘光朝。
多爾袞提的這些條件讓鄭芝龍心動了,雖然在大清不能像在靖武朝一樣一手遮天。但好歹也是個炙手可熱的人物,更關鍵的是能統領水師,以報今日慘敗之仇。
見張肯堂和鄭彩和自己的想法相悖,鄭芝豹不表態,鄭芝龍爲了給他們臺階下,也給自己臺階下,索性告退,單獨接見了清使。
“奏捷!馬上向閩王奏捷!”
拿下漳州之後,黃得功欣喜若狂,這是他入閩以來所取得的最大勝利。
雖然去年特曾收復了汀州府,但汀州府遠沒有漳州府分量重。漳州府可是鄭氏集團的核心巢穴之一。
拿下漳州府之後,黃得功破天荒地發榜安民,只留下少量兵馬留守漳州府城,自己則帶着主力前往海澄,也就是月港。
雖然收復了漳州府城,但漳州府境內還有最後一個釘子沒有拔掉,那就是海澄。
鄭鴻逵率部衆向東南方向突圍,多半也是前往海澄。
閩王有句話說的好,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現在大軍士氣正盛,敵軍士氣萎靡,決不能給對方喘息之機。
當然,黃得功也想在閩粵戰事結束之前爲自己撈些軍功。
黃得功前番在龍巖頓兵滯留了大半年,那是因爲當時天下局勢尚不明朗。他對朱琳澤還保持着觀望的態度。
但現在,雖然全天下的局勢還不是那麼明朗,但南方地區的基調已經定下來。
靖武小朝廷已然是冢中枯骨,李自成已經被逼到荊襄一隅之地並和朝廷結盟。整個南方地區,再無任何一股勢力能夠阻擋閩王統一南方。
就算放眼全天下,能和閩王爭一爭的也就是滿清了。
要是李自成勢大,黃得功倒是不介意降李自成,畢竟都是漢人,但降清還是算了,他黃得功就算再不堪,也不至於給通古斯野人當奴才。
黃得功現在已經想明白了,他唯一的出路就是死心塌地地給朝廷,給閩王效力。以閩王英明神武之姿,中興大明也不是不可能。
要是閩王能中興大明,他也能成爲一箇中興名將,也沒什麼不好的。
“將軍,炮兵跟不上咱們。”
黃得功正思忖間,只聽到後面有親兵來報,由於步兵行軍太快,後面的炮兵已經跟不上他們的步伐。
“炮兵不容有失。”黃得功勒住馬,對來報的親兵說道,“選些好馬給炮兵拉炮拉炮彈,抽調兩千家丁和炮兵一起走。”
漳州府城能夠拿下,炮兵立下了大功,要不是炮兵轟塌了漳州府城龍溪的城牆,鄭鴻逵也不至於棄守漳州府城龍溪轉而突圍去往海澄。
黃得功還指望着這些炮兵在攻打海澄的戰鬥中再立奇功。
當然,還有一個更關鍵的原因,那就是這些炮兵並不是他黃得功的炮兵,而是閩王特地調來支援他的。這些炮兵要是出了差池,閩王那邊他也沒法交代,這些炮兵可金貴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