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他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自己與婦人並不相識。
可後來慢慢的習慣了這種恩賜。
於是更加堅定,以後要報答婦人。
但報恩這種事只有他自己知曉,外人卻無從得知,只當他騙喫騙喝。
日子久了,周圍的鄉民越來越厭惡他,連同婦人也開始責怪起來。
覺得她不該縱容這種喫白食的無賴。
對此,婦人一笑了之。
但韓信卻有些看不過去。
有了亭長妻子的經驗,他知道,縱使自己遲早有一天會報答,也抵不過遙遙無期的索取。
於是,韓信的心態開始有了變化,他覺得,相比他日厚報,不如趁現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這一天,他揹着劍來到河岸邊,遙望正在洗滌絲棉的婦人,遲疑了一會兒,便朗聲喊了一句:“大娘!”
“嗯?”
正在跟同伴們聊天的婦人,聽到韓信的呼喊,疑惑的擡頭望去,然後反問道:“娃子,有何事啊?是不是又餓了?”
韓信:“………”
“好不要臉的白食小子,這還沒到飯點呢,便又來索要喫食,真當大娘的糧食是白撿的不成?”
韓信還沒回話,婦人身邊的同伴便停下手中的動作,蹙眉呵斥道。
“哎!張家娘子別胡言,這娃子怪可憐哩!”婦人聽聞同伴呵斥,連忙勸阻。
可她的話音剛落,另一位同伴也是不滿的怨道:“大娘,您就是心善,纔會縱容這小子喫白食;
您看他有手有腳,長得跟成年壯漢一般高大,豈是不能養活自己之人?”
“是啊大娘!他就是欺負您心善!”
“………”
眼見着同伴們說話越來越難聽,婦人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然後站起身瞪了衆人一眼,不悅的說道:“縱使他喫白食,老婦我也願意,這娃子雖不善言辭,但老婦知道他秉性不壞!”
“以後再胡言亂語,老婦便不與你們相伴!”
說完,她就收起絲棉,抱着木盆,離開了洗滌之處。
其餘婦人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而這時,韓信已經來到了河對岸。
雖然那些婦人說話很難聽,但他卻毫不在意,因爲他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
比如抱着木盆,氣呼呼走來的婦人。
“大娘!”
韓信見婦人走來,臉上掛着和煦的笑容,迎了上去。
婦人見他迎來,同樣化怒容爲笑容,輕聲問道:“娃子,餓了麼?”
“沒!”
韓信笑着搖了搖頭,然後說出了來意。
“我見大娘每日洗滌絲棉,想來應該是要送往城裏,正好我也要去城裏一趟,便準備幫大娘送些絲棉過去。”
聽到這話,婦人頓時眉開眼笑,心中篤定了自己沒看錯眼。
韓信絕不是那種喫白食的無賴。
遲疑了一下,她便笑着擺手道:“不用麻煩,你就在家好好看書,將來有機會做一番事業。”
“絲棉就交給老婦來送吧!”
說着,又想起什麼似的,瞥了眼韓信背上的劍,道:“刀劍乃犯禁之物,別隨意拿出來,不然被官吏發現,定不可輕饒。”
眼見韓信一再執拗,婦人也明白了他的心意,於是嘆了口氣,囑咐道:“城裏多惡人,你此去,切記不可與人爭執。”
“好的大娘!您放心,我一定早去早回。”韓信咧嘴一笑,點頭應道。
“那老婦就煮好喫食,等你回來。”
婦人也露出滿意的笑容,微微頷首。
就如此,韓信回到了大娘家中,挑着兩籮筐洗滌好的絲棉,按照大娘的囑咐,前往了淮陰縣城。
…………
時至響午,韓信掛着滿頭大汗,“吭哧吭哧”地來到了城裏。
現在距離交貨的時間,還有一個多時辰,他便找了個空地,停下來歇息。
這時,城裏車水馬龍,來往的行人絡繹不絕,四周叫賣的商販,此起彼伏。
不遠處的小攤中,有幾個商人一邊議論着南來北往的趣事,一邊胡吃海喝。
看得韓信不由嚥了咽口水,他本就比一般人高大,所以食量也比一般人大。
不過,婦人早就爲他準備了路上喫的食物。
所以只是看了那些商人一眼,韓信就收回了目光,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
裏面有三個黑乎乎的窩頭。
伸手在身上擦了擦,韓信便拿起一個窩頭咬了一口,然後一邊喫一邊好奇的打量來往的行人。
然而,就在他喫完一個窩頭,準備拿第二個的時候,一輛攤車緩緩推到了他面前。
“哪裏來的小子,懂不懂規矩?這地兒是我張屠夫的攤位,豈是你這等鄉巴佬能佔的?”
“嗯?”
聽到呵斥聲,韓信愣了愣,擡頭望去,卻見一名滿臉絡腮鬍的青年走了過來。
“喂,你小子看什麼看?沒聽到本大爺說的話嗎?”
張屠夫見韓信沒有搭理自己,不由有些惱怒。
韓信皺了皺眉,旋即收起手中的窩頭,轉身朝籮筐走去。
張屠夫見狀,冷冷一笑:“看起來高大威猛,原來是個膽小鬼。”
聽到這話,韓信腳步一頓,然後隨口說道:“大丈夫行事,頂天立地,欺負弱小,算不得本事。”
說完,他便挑起籮筐,準備離去。
而這時,張屠夫又出言譏諷道:“就你這膽小鬼,也配談大丈夫之言?縱使你揹着刀劍,本大爺也能輕易制服你!”
話音剛落,四周頓時涌來一羣看熱鬧的喫瓜羣衆。
“就是啊這小子,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揹着刀劍在街上行走!”
“看那刀劍的成色,應該是一件舊物!”
“莫非這小子是某個將門之後?”
“我看不然,你見過哪個將門之後挑着絲棉上街的……”
聽着四周一片議論,韓信頓感不妙,照此下去,肯定會引來官兵。
到時候,少不了一場麻煩。
稍微遲疑,他便加快腳步,想要離開這是非之地。
但那張屠夫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只見張屠夫三步並作兩步,躥到了韓信身前,似笑非笑的道:“想走?沒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