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疑惑的態度看向屏風,想要詢問緣由,可還沒等他開口,趙高的話音再次響起:“李丞相,陛下讓你快點。”
“這……”
李斯張了張嘴,神色複雜的看向四周的同僚,頓時一臉悲壯。
他也不知道這鹽有沒有毒,但始皇帝的命令,總不能違抗吧……
太特麼難了!
雖然頻陽行宮不比咸陽王宮,但試毒宮侍沒有一百,也有幾十,怎麼偏偏就選自己試毒?
難道始皇帝對自己不滿了?
想到這,李斯心裏咯噔了一下,然後艱難的嚥了咽口水,把心一橫,走到鍋邊,掰下一小塊放進嘴裏。
一口下去,李斯瞪大了眼睛,只感覺齁得想吐。
旁邊的陳平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打趣道:“李丞相,味道如何啊?”
“我.....”
李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表情痛苦的朝宮侍招了招手。
馮去疾看到他的樣子,一臉好奇。
剛開始他還以爲李斯中毒了,可看到李斯點頭,又好奇這鹽的味道如何。
眼見着宮侍端來一碗水給李斯,馮去疾也掰了一小塊扔進嘴裏。
跟李斯的表情一樣,他也被齁住了,不過卻捨不得吐掉。
“我也去嚐嚐!”
“等下,還有我……”
其餘朝臣見兩位大佬都吃了,也蜂擁而至,一人掰了一塊扔嘴裏。
“這,這真的是鹽啊!好純正的味道!”
“天吶!世上竟有這麼美味的鹽!”
“哈哈哈!天佑大秦,天佑大秦啊!”
“沒想到這製鹽之法居然是真的!真的能將毒鹽變成沒毒的鹽!”
朝臣們在品嚐過食鹽之後,激動得手舞足蹈。
有的帝國老臣,甚至痛哭流涕,一口一口往嘴裏塞鹽,也不怕變成“鹽老鼠”。
陳平見狀,笑而不語。
他早就知道製鹽之法會震驚朝堂,所以顯得波瀾不驚。
但這一幕看在馮去疾等人眼裏,卻滿是欣賞。
得如此人才,實乃帝國之幸。
正當馮去疾準備開口的時候,眼角餘光,卻喵見李斯正盯着自己。
他愣了愣,旋即轉頭望向李斯。
李斯不動聲色的看了陳平一眼,然後朝馮去疾比了個剪刀手。
意思是,你第二個發現他,他是我的人。
作爲對手和戰友,馮去疾自然懂李斯的手勢,不過他也沒在意,只是哼了聲,上前一步,朝嬴政道:“陛下,陳大夫……”
“陛下,陳大夫才思敏捷,能力出衆,先有破異象之功,後獻製鹽之法,臣舉薦陳大夫入仕朝堂!”李斯搶先一步,打斷了馮去疾的諫言。
馮去疾氣得吹鬍子瞪眼,暗罵了一句李斯:“無恥!”
這舉薦入仕,可是有門道的,不是什麼人都能舉薦的。
官場脈絡雖然錯綜複雜,但很少有人會在舉薦這塊出錯,因爲但凡舉薦,都是舉薦自己的人。
而一旦被誰舉薦,那就相當於打了誰的烙印,以後就是誰的人。
眼看着如此棟樑被李斯捷足先登,馮去疾心中憤慨不已。
因此,馮去疾還是朝嬴政拱手:“臣附議!”
“臣等附議!”
看到兩位大佬都推薦陳平,其餘衆臣也紛紛附和,同時朝陳平露出友善的笑容。
陳平笑着微微頷首,靜靜等待嬴政的決斷。
然而,屏風後面的嬴政,臉都黑成了鍋底色。
本來看到大臣們一個個玩命喫鹽,他還有些好笑,沒想到,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李斯這傢伙存心跟自己做對嗎?
怎麼每次都有他!
嬴政心中非常鬱悶,恨不得一腳踹飛面前的屏風,當面質問李斯。
你他媽是不是瞎啊?
引狼入室就屬你最積極!
關鍵是這頭狼進來了,可不容易弄出去。
陳平的功勞不在於大,而在於善。
這製鹽之法,對秦國來說,就是天大的善意。因爲鹽關係到的不止是百姓,而是所有人。
今天但凡有一個人站出來反對陳平入仕,恐怕出門就會被唾沫淹死。
所以,陳平入仕已經無法阻擋了。
但頻陽縣令之職卻可以調控。
只要沒人舉薦陳平入職頻陽,那自己就有操作空間。
這樣想着,嬴政緩了緩情緒,隔着屏風瞪了眼李斯,然後拿出毛筆,寫了兩行字扔給趙高。
趙高條件反射似的接過字看了看,然後照着宣讀道:“陛下有旨,陳平進獻製鹽之法,造福大秦,於百姓有恩,於社稷有恩,朕心甚慰,特賜爵少上造,賞金百鎰,食千戶。”
少上造?
陛下怎麼會只賜爵少上造?如此大功,不說封侯拜相,大庶長也得賜個吧?
陛下這是怎麼了?
怎麼越來越糊塗啊!
趙高的旨意剛唸完,殿內的羣臣不由面面相覷,心中腹誹。
就連舉薦陳平的李斯,也有些懵逼。
心說陛下這是怎麼了?莫非這屏風後面的不是陛下本人?
“陛下,臣有事要奏。”
馮去疾皺了皺眉,上前一步。
他也覺得嬴政旨意有些不妥。
雖然李斯舉薦陳平,讓他心中不爽,但不妨礙他對陳平的欣賞。
所以,他果斷站出來表明態度。
“陛下,陳平之功,臣以爲……”
馮去疾的話還沒說完,趙高就尖着嗓子宣佈:“退朝!”
譁——
聽到“退朝”二字,頓時一片譁然。
大殿內的朝臣你看我,我看你,滿臉懵逼。
而陳平則直接傻了。
他沒想到,這麼快就結束了。
按照之前的計劃,他應該先被封爵,然後問職,並順勢選擇頻陽。
如今,只封了爵,連問都沒問。
這讓他回去,如何跟趙昆交代?
然而,正當他發愣的時候,嬴政已經在宮侍的掩護下,退出了大殿。
等到他反應過來,大殿之上,早已空空如也,連屏風都被撤了。
“這……”
怎麼會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