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始皇帝駕崩,黎安君投河自盡,長公子遇刺身亡,蒙氏兄弟被賜死,左右丞相......
似乎在這一年當中,秦國經歷了數百年未有的動盪。
以至於咸陽商市已經開始大蕭條了。
儘管商旅們保持着濃厚的戰國遺風,但秦政亂象迭起,爲了不被波及,無數商旅或明、或暗地東出關中。
在山東六國商旅眼中,秦政是不可思議的,一統天下坐擁六國,結果老秦人越來越少,充斥街市的,大多都是從六國遷移到咸陽的六國遺族。
如今秦二世大興土木,連酒都不讓買賣,於是,市場便不可思議的萎縮了。
這一日,大隊囚犯被押送至南市,正是午後時刻。
本就爲數不多的商鋪主,東張西望,紛紛朝囚車聚攏。
只見囚車停在了宰殺牲畜的中央空地,周圍站滿了禁軍。
“李斯謀逆作亂!奉詔處死同黨於南市!國人觀之以戒!”一名小太監站在馬車上,環顧衆人,高聲吶喊。
緊接着,幾名官吏反覆宣讀二世皇帝的詔書,以及李斯同黨的罪名。
終於,人羣在火辣辣的太陽下,越聚越多。
眼見時辰已到,軺車上的趙高冷冷一笑:“謀逆大罪,全部處以僇死!”
“十逆臣僇死——”
隨着小太監面目猙獰的發號施令,歷史上最慘無人道的僇刑開始了。
所謂僇刑,其實就是先辱沒,再殺死。
這種刑罰起源於遊牧民族虐殺俘虜的手段,自商鞅變法後,秦國便沒有此等惡刑,趙高爲了懲治那些不服從自己的官吏,特意重啓僇刑,可見其掌控朝堂的狠心。
殺完這批官吏,趙高心滿意足的回到了丞相府,開始處理政事。
李斯和馮去疾死後,他如願做了大秦丞相,而且還是唯一的丞相。
然而,他並沒有滿足。
趙高很清楚,要指望胡亥跟始皇帝一樣引領大秦走向強盛,簡直癡人說夢。
即或是趙高自己,對於如何執政大秦,也說不出什麼國策良謀。
但爲了實現自己的野心,他依然想將所有的權力都抓在自己手中。
從瓊瑤殿被趙昆毆打開始,趙高想登上最高權力的路,越來越清晰,可以說,是趙昆促成了他的心志。
........
這日清晨,胡亥坐在大殿上,掃視殿內羣臣,居然叫不出一個人的名字,不禁滿臉懵逼。
“咦?怎麼多日不上朝,朝中老臣竟變了樣?”
胡亥如夢似幻的問了一句。
“啓稟陛下,您多日不上朝,殊不知老臣都病了,在家休養!”站在相位上的趙高,不疾不徐的答道。
“是麼?”
胡亥聞言,朝衆臣狐疑的道:“老臣都生病了?”
“中丞相所言屬實,老臣們都病了。”
大殿內齊聲迴應。
胡亥更加懵逼了,好像自己在做夢,那麼多老臣都生病了?可能麼?
不可能!
既然不可能,他們又去了哪裏?
一時間,胡亥呆愣當場。
“神馬?!”
胡亥聽到趙高的話,瞬間回過神來,忙問:“中丞相所言可爲真?”
“自是爲真!”
趙高笑着點頭,然後朝胡亥拱手:“陛下若不信,可隨老臣一同前往胡楊林觀賞!”
“好好好!一起去觀賞!”
胡亥興奮大笑,瞬間將老臣生病休養的事,拋之腦後。
當胡亥與趙高一同前往胡楊林觀賞‘神馬’的時候,一名小太監牽來一隻鹿,走到二人眼前。
趙高看了眼小太監,然後鄭重其事的介紹道:“啓稟陛下,這就是老臣說的神馬!”
“嗯?”
胡亥一愣,旋即呵呵一笑:“中丞相莫非糊塗了?這明明是鹿,怎麼說是馬?”
“老臣獻給陛下的是馬,陛下爲何說是鹿?”趙高一本正經的反問。
胡亥滿臉驚訝,反覆揉搓眼睛,走到那隻鹿前,仔細打量,喃喃自語道:“這東西頭上有角,身上有斑點,不是鹿又是什麼?難不成神馬跟鹿相似?”
“不對!神馬有靈,這東西一看就是凡物,怎麼可能是神馬,絕對是鹿.....”
說着,胡亥扭頭朝趙高皺眉道:“中丞相,你看錯了,這是一隻鹿,不是馬!”
“非也!”
趙高淡笑搖頭:“這是馬,不是鹿!”
胡亥:“.......”
趙高:“.......”
兩人對視,皆是不語。
片刻,趙高眼珠子一轉,朝胡亥道:“陛下若不信老臣的判斷,可問問在場的衆臣,到底是馬還是鹿?”
“哈哈哈!”
胡亥一陣大笑,旋即指着羣臣道:“爾等上前看看,中丞相所獻之物,是馬還是鹿?”
“回陛下!是馬!”
衆臣看都沒看那隻鹿一眼,便齊聲回答胡亥。
胡亥大喫一驚,連忙朝身邊的宮侍、宮女詢問:“你,你們,都給朕說說,那是鹿還是馬?”
“回陛下,那是馬!”
“對,是馬!”
“這,這這.....”
聽到衆人都回答是馬,胡亥驚得冷汗直冒,不由想起老臣失蹤之事,再次揉搓眼睛,看向那隻鹿,詫異道;“咦,奇怪了,怎麼我看還是鹿?”
“呵呵。”
趙高笑了笑,然後朝衆人詢問:“都給陛下說說,是馬還是鹿?”
“馬!”
衆人齊聲高呼。
胡亥不甘心的詢問:“不是鹿麼?”
“不是!”
“快!快宣太醫,朕得了眼疾!”
胡亥嚇得驚慌失措,連忙朝林外衝去。
趙高望着他離去的背影,暗暗好笑,旋即大手一擺:“都下去吧,沒有本相的吩咐,誰也不許打擾陛下!”
“諾。”
衆人應諾而退。
那名牽鹿的小太監,笑吟吟地上前:“乾爹,陛下已完全在您掌控之中,接下來該如何?”
“通知太醫,讓他囑咐陛下齋戒,沒有本相的吩咐,絕不能結束齋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