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咸陽宮不同尋常。
因爲自胡亥登基後,這個象徵帝國權力的中心,似乎成了一個笑話。
奮六世之餘烈建立的大秦帝國,被一個閹人玩弄於股掌之間,怎麼想都有點諷刺。
而此時。
咸陽宮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秩序。
整個宮殿四周,看起來混亂不堪。
胡亥死後,這座歷史上最大的宮殿更是幕氣沉沉。
在數十萬秦軍圍攻咸陽之際,無數宮女侍從在殿前上演出逃、爭搶、哭喊的戲碼。
然而。
當有人高呼始皇帝歸來的時候。
一切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井然有序,色調鮮明。
宮殿與宮殿之間的羽林衛,每隔十步便有一位,手持戈矛,整齊站立,肅穆而莊嚴。
秩序,又重新回到了宮殿當中。
威嚴的大殿前,跪滿了曾經依附趙高的朝臣,以及一衆被牽連的黨羽。
這些人都顫抖着身體,汗流浹背,額頭的汗珠甚至都滴落在青石板上,牙齒不停‘咯咯’作響。
似乎每個人頭上都懸着一把利劍,隨時都能掉下來,一擊斃命。
空曠的大殿上,嬴政一襲黑袍,眼神冷漠的掃視下方,不言不語。
殿下扶蘇和趙昆垂首而立,同樣默然不語。
大概過了半響,殿外走來一名身穿鎧甲的年輕將軍,朝嬴政拱手一禮:“啓稟陛下,反賊已經全部誅殺,劉邦等人已經被末將圍困在頻陽,只待陛下一聲令下,末將便率軍攻城!”
“好!”
嬴政面無表情的回了一句,然後擺手道:“頻陽的事先不急,收拾完咸陽的爛攤子再說。”
“諾。”
年輕將軍應諾一聲,徑直走到趙昆身後,恭敬站立。
這時,嬴政才緩緩開口:“朕知道你們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朕不準備向你們解釋,因爲你們猜得不錯,這都是朕布的局。”
他沒有提到趙昆,而是將所有的計劃抗了下來。
因爲趙昆的年紀還小,一旦讓衆人知道他是個心狠手辣的少主,恐怕還沒坐上皇位,就被人暗害了。
這也是作爲父親,保護兒子的本能。
即使這個兒子有能力自保。
“蒙恬、蒙毅,你們是否覺得受了委屈?”
嬴政的目光落在角落裏的蒙氏兄弟身上。
他們從始自終都沒有參與‘覆秦’計劃,這在他們往昔作爲始皇帝身邊最重要的臣子心中,絕對是悲涼的經歷。
但是。
蒙氏兄弟聽到嬴政的問話,不僅沒落寞,反倒喜極而泣。
“臣等不敢!”
蒙氏兄弟朝嬴政躬身一禮,眼淚吧嗒吧嗒落在地上。
嬴政搖了搖頭,剛欲開口,一陣煩悶的咳嗽聲,接踵而至。
站在階下的趙昆眉頭微皺,然後取出一粒阿莫西林送到了嬴政面前。
“不用。”
嬴政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鮮血,擺手道:“此藥對父皇沒用了。”
聽到這樣,趙昆頓時心絃一緊。
看來,得抓緊時間弄新的丹藥了。
父皇的身體再這麼搞下去,恐怕沒幾天好活了。
明明服用瞭解百毒的解毒丹,卻無法根除身體裏的餘毒。
明明服用了延壽五年的延壽丹,竟只保持了三年。
莫非系統給的丹藥過期了?
不會吧!
不會這麼不靠譜吧?!
就在趙昆暗自琢磨的時候,嬴政又將目光落在子嬰身上:“子嬰,你爲何不逃?”
噗通一聲過後,子嬰跪在了地上。
“子嬰罪孽深重,不敢苟活。”跪在地上的子嬰說道。
當始皇帝歸來,劉邦下令撤軍,通知他前往頻陽的時候,他毅然決然的拒絕了。
因爲他知道,即使自己逃到天涯海角,也無法逃脫內心的自責。
畢竟大秦是亡在他手裏的。
如果說子嬰可以不認趙昆和扶蘇,那他絕對不敢不認嬴政。
這個龐大的國家是嬴政締造的,這裏的每一個皇族,都爲嬴政的成就,倍感自豪。
作爲嬴秦皇族,子嬰自然有該有的覺悟。
“起來吧,朕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但你不是一個君主.....”
“朕的國家,由朕的子嗣守護,若朕的子嗣絕了,那就讓它亡了吧,你本與朕的國家無關,朕不會責難你,所以你走吧!”
聽到這話,子嬰肩膀瞬間垮了下去。
嬴政的意思很明顯,你子嬰雖是嬴秦皇族,但承擔這個國家,還不夠格。
我的國家,只能由我兒子繼承。
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至於什麼亡不亡秦的,簡直無稽之談。
眼見子嬰頹然離開大殿,扶蘇暗暗嘆了口氣,不由擡頭望向趙昆。
趙昆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有出聲。
對於子嬰,他沒多大感覺,即使子嬰爲了保全秦國,投降劉邦。
他依然覺得子嬰很蠢。
先不說正史,就說劉邦那勢力,你投降他,他就能保全秦國?
簡直癡人說夢。
在明知這個國家窮途末路的時候,最該秉承的不是大義,而是小義,先活下來,分析形勢,再做謀劃。
況且,正史裏的秦國也不是真正的窮途陌路,在邊疆還有數十萬秦軍。
如果子嬰目光再長遠一點,殺了趙高立刻出逃咸陽,或許能保留秦國一線生機。
當然,歷史沒有如果。
無論是正史,還是現在,子嬰只會是一個悲劇。
“不好了!子嬰公子自盡了!”
就在趙昆沉吟的時候,殿外傳來一道驚恐的呼喊聲。
衆人心頭一震,嬴政微微蹙眉,旋即擺手道:“來人,出去看看!”
“諾。”
一名鐵鷹衛士應諾而退。
很快,他便進來稟報道:“啓稟陛下,子嬰拔劍自刎了。”
“嗯。”
嬴政淡漠的‘嗯’了一聲,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轉頭望向扶蘇:“扶蘇,朕有些累了,咸陽的善後之事,就交給你了!”
聽到這話,衆人心頭一驚,不由齊齊望向扶蘇。
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大秦的下一任皇帝是扶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