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在飯館裏的食客們也聽得入了神,一時間整個大廳都安靜了下來。

    沈青書繼續敘述道:

    “過了沒幾天,從滬市發來的電報就到了京城,那東家買的彩票居然中了頭彩,大家自然都甚是歡喜。東家當即去滬市兌了六萬塊洋錢回來。

    東家自己佔了一半,便拿了三萬;掌櫃的三成對應是一萬八,其餘一萬二千,是夥計們各自分了。

    當下這邊分完所中的彩頭,東家便想要那掌櫃的入一些股份在這店裏來,掌櫃不肯。他又叫那些夥計入股,但那些夥計們一個個都是摟着洋錢睡覺,看着洋錢喫飯的,沒有一個答應。因此東家懷了恨了,下了這個圈套。此刻放着那玉佛、花瓶、如意和扳指那些東西還值得三千兩。

    那姓劉的取去了一萬九千兩,一萬九減去三千,就是一萬六。東家咬定了店裏的掌櫃和夥計會把這一萬六千兩分着賠呢。”

    胖子聽完吶吶道:“這個圈套那東家想得這麼周密,別說是一百多年前晚清那個時代了,就是放到現在,也是叫人一點也看不出來……”

    “其實也有一點破綻,不過在沒有出事的時候誰也沒有疑心就是了。那東家店裏後院那些房子,本來是他自己的家眷住着的,中了彩票之後,他才搬了出去。

    多了這麼些銀錢,要換個舒服些的院子住,也是人之常情,誰也說不出什麼不對來。但是騰出後院這些房子之後,就應該收拾起來,招呼些來京城暫時沒地落腳的外地客商,或者用來存放貴重物品,這纔是正常的做法,爲什麼就要租給別人呢?”

    沈青書微笑着說道。

    胖子反駁道:“那東家是做生意的,本來就是精打細算的,把院子租出去還能收些房錢回來不是更好。並且誰能想到這個東家竟然約了個騙子住進來。對了,我想那姓劉的要走的時候,掌櫃的和夥計們把東西還給他算了行不行?”

    簡小曼出言道:“那就更不得了,掌櫃的和夥計要是把東西退給了那姓劉的,到了第十天那下了定金的人準備齊了銀子來交易,掌櫃的有沒有東西給他,不知道還會被怎麼索賠呢。

    那時候可就不是一萬六千兩銀子的事情了,說不好連本帶利那東家分出去給掌櫃的和一衆夥計的三萬都要賠進去了。”

    衆人都聽得怔怔出神。

    半天有人一拍桌子,怒道:“那掌櫃的就不知道強行留下那姓劉的?要是我,直接就把那姓劉的關到院子裏一天,等到第十天一過,再放他走唄!”

    “你當人家這是在荒郊野嶺的開黑店呢?還強行把人留下。況且人家都說了,家裏老母去世,在古代這是人生裏最大的事情,無論如何也要回去守孝的。”當即就有人反駁。

    先前那個拍桌子的壯漢想了想,又道:“那乾脆就開一張收條給那個姓劉的,讓他奔喪回來之後再來店裏取。那時候要是貨已經賣出去了,就給他一萬九千兩銀子;要是沒賣出去,把物品原封不動的還給他不就完了。”

    “怎麼可能,那姓劉的是外地的,說了要連夜趕船回家,而且在古代守孝要三年時間,誰能讓你白白佔着自己的東西三年後再回來取。”那反駁他的人說道。

    這時候飯店的老闆也參與進來討論:“這騙局確實無解,只要掌櫃的同意對方寄售,那就是進了套了。而且在這種情況下,不會有人意識到這是個套,理由很簡單,這個寄售對掌櫃的和夥計們自身沒有任何損害。要是掌櫃的閱歷極其高深,就會知道一點,這一行水太深,不會幫任何人寄售。

    有人來買,不管是否誠信,都應該等到賣主在現場,才能真實交易,所以第二步就中套了。而且到了第二步,你答應了對方寄賣的條件,能白白得到在二萬兩白銀之外的溢價外加抽成的半成手續費,那麼任何人都逃不開這個局了,因爲你動心了。這個騙局對人心的揣摩可以說達到了極致。

    後面就更不用提了,至於大夥的爭論,其實沒有任何意義,因爲我們已經知道這是個騙局,所以都是從怎麼破解和怎麼止損,甚至怎麼反過來坑那買家或者貨主一手,這還是在這個套裏沒出來。”

    李茹靜一直沒有說話,這時候才說道:“不對,這個騙局其他的都是障眼法,真正關鍵的地方在那個懂行的買家。

    從掌櫃的角度來說,這個買家學識豐厚,又拿得出現錢,可以說是有信用的業內資深人士,聽他的比較保險。

    但是這個買家纔是這個局的關鍵,他的行爲用現在的話來說,是‘花錢刷信用’,等信用刷上來了,就把信用變現走人。

    這個局的核心說簡單點就是,買家用幾百兩銀子的小生意和五百兩定金僞裝出極好的信用,賣家用一千兩的手續費作爲誘餌,兩個人一起騙店裏簽下賣家違約賠五百兩定金,而掌櫃的違約就要賠百倍千倍的不平等合同。

    僞造信用,然後蓄意違約,這就是騙子的思路。”

    “對,說到底核心還是在於僞造買家的信用,然後用買家的信用來套現。茹靜說的不錯。”沈青書讚道。

    討論到此告一段落,店裏的人都面有所思。

    沈青書見同伴的注意力都被這個騙局的故事所吸引,把發生在昨天的事情暫時拋在一邊,目的已經達到,接下來應該不會再受遊客死傷慘重的情況影響,今天再好好放鬆一下,這事情也就過去了。

    ......

    蒼山派。

    掌門人蒼松道人正在聽取手下的彙報。

    “我們重新派出的人手在柳治原來隱居的村子裏待了半個多月,一直到現在柳治也沒有回去。不過這也是他應該有的反應,畢竟他隱居的位置已經暴露了,再回去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

    但是我們的另一隊人手拿着尋蹤羅盤在外面搜尋了許久,也是半點他的氣息都尋不到,這纔是令屬下擔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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