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裴檀之是何時離去的,不過裴檀之昨夜裏說的那些話,她都記得清楚。
想來,他對自己已是心軟。有些話,依照裴檀之那口是心非的性子,斷不會說出口...
執拗、倔強。
知錯改錯不認錯。
話說回來,姜菀也是萬萬沒想到,裴檀之肯選兆王登基的原因竟是爲了自己。
“娘娘?”月珠打水進殿,“您醒了啊?奴婢剛在外頭待了半天,愣是不敢進來...”
姜菀掀開被子起身,“有何不敢啊?”
“總督大人上朝走的時候,特意跟奴婢交代了,不叫打攪您睡覺。”
“他上朝才走的?”
月珠把盆子擱好,揉了帕子遞給姜菀先擦臉,“可不是。總督大人守了您一夜呢...”
一夜未眠?然後一早又去上朝了?
新帝剛登基人就沒了,不管是明裏暗裏,裴檀之今日一定會被徐家多方勢力擠兌。
“總督大人...不管如何說,奴婢現在是覺得總督大人跟傳聞裏那般不同。”
姜菀看了月珠一眼,目色調侃,“你這是被他灌了迷魂湯?怎麼處處還幫着他說話了?”
“您是不知道,昨夜您...”月珠話說一半,突然也是不敢說了。
瞧見她那小表情,姜菀才意識過來,自己昨夜裏可是差點兒殺了人的,還是個剛登基的皇帝。若她還跟以往那樣,怕是會叫人生疑。
殿外,侍女通傳,說是總督進殿了。
姜菀一聲不吭,默默坐在桌邊,兩眼看似發呆無神,實則細數桌布上頭的花紋條路。
裴檀之是剛下朝,一臉疲意,就連衣衫都染了些風塵僕僕的氣味。
“你喚了太后晨起?”這話是問月珠的。
月珠脊背一聳,脖子往裏縮,“不不不!奴婢沒喚,是娘娘自己起的。”
“可是用過膳?”
“未...未曾用膳。”
“那還站着?”
月珠不明白什麼意思,小心擡頭“啊”了聲。
裴檀之眼風漸冷,陰鬱盛了滿臉。
像這種憨笨的奴才,都夠他殺個十幾遍了。
若不是聽端午說這丫鬟深得小太后喜歡,他斷不會把這種無用人留在她身邊。
“看本督作甚?去傳膳。”
月珠不僅被嚇哭了,還差點兒被嚇傻了,“可是奴婢還沒伺候完娘娘洗漱呢。”
裴檀之瞧了她一會兒,驀地冷笑起來,“你是看不起咱家?覺得咱家不會伺候人?”
這丫鬟,還就顯着你了唄?
月珠百口莫辯,想解釋,又不敢。
正巧,急得抓心撓肝的時候,側頭看到了門口正欲進來的端午。
一瞬間,月珠就跟找到了倚靠一樣,飛奔着跑了過去,“端午哥哥——”
端午站在門口,低頭瞧自己腰上的手,又訕訕望着自家總督。
裴檀之瞧那摟摟抱抱的身影,心裏像是長了疙瘩。
“青天白日,霍亂宮闈的通通杖斃。”
月珠頃刻就撒開手,耷拉腦袋憋着哭,小包子臉掛滿“可憐”二字。
裴檀之心裏舒服了,又狠狠瞪了端午一眼,才轉過身去。
不就是有了伴,顯擺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