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巔的殿宇,像是雲海之中的一座孤島。
“盟主大人,可是要屬下派人進去查看一番?”
“這地方詭道頗多,你是還嫌上次咱們的人馬損傷不夠慘重麼?”衛凌霄壓低了那滿是怒氣的聲音。
“可...始終這樣耗下去也不是事啊!”
這陰陽墟固然處處詭譎可怕,但那江湖上也流傳開了一則祕聞,說是陰陽墟數萬教徒都叛了教門,如今的魔教不過是空城一座,已無處可讓人懼怕。
“愚笨!”衛凌霄伸了掌,重重朝着那侍從的面頰揮了過去,“這麼多幫派人馬,想辦法讓他們先進去探探。是生是死的,都與我們無關,我們只需坐收漁翁之利便好...”
不過片刻,武林盟之中人人摩拳擦掌,有些膽大的,已經拎着兵器搶先一步進了那陰陽墟之中。
盟主有令,這陰陽墟里的祕寶誰先找到拿在手裏,便就是誰的。若誰尋到了魔頭身影出來稟報,更是會記一等功,等大戰結束後,賞美人、珍寶無數。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那些頂着名門正派的江湖人士,像是浪潮般涌進了陰陽墟。
什麼除魔,什麼替天行道。他們貪圖的,不還是那一己私慾麼...
...
殷洵閉關這幾日,姜菀又見了一次元七。
不像是之前,同他客氣着那般說話。
姜菀以魔尊夫人的身份,命元七把綠藥帶走。就像是以前,他將綠藥從煙雲洲帶出來時一樣,不聲不響的。
只不過這一次,她要他把綠藥帶走。
元七不願離開石窟半步,但見姜菀搬出“夫人”的身份,他也只好聽命。
把人帶去哪兒,姜菀沒說,只要是個平安的地兒。
本就空蕩的陰陽墟,少了元七和綠藥的身影,倒是顯得更寂寥,猶如廢墟死穴。
聽動靜,姜菀便知衛凌霄兵馬已將陰陽墟團團圍住。
她還是怕的,卻不是怕死。
她是擔心殷洵在大戰時血毒發作,擔心...他一人擋不住衛凌霄千軍萬馬,最後或許還會死在衛凌霄刀下...
姜菀沒睡,闔衣在石窟外守了一天一夜。
山風寒峭,送來了縷縷金桂香。
身後,轟然一聲,石門碎地而開。
姜菀環住劍往後躲了幾步,只等煙塵散去,她才隱隱瞧見了一道身影從裏慢慢走出。
直至走到姜菀面前,她纔回過神。
冰涼的長指,撫過了她眼窩。
男子帶笑,帶哄,“娘子怎哭了?”
哭了?
姜菀用力眨了眼,感覺到眼眸之中的溼潤,她才意識到自己原來還真哭了。
她哭什麼呢?
姜菀死死盯着殷洵,盯着他那...未梳未扎的滿頭白髮。
白袍,還是他最喜愛穿的。
白髮...
“殷洵...”姜菀挑了一綹他那白如銀雪的髮絲,聲音顫了顫,問,“你的頭髮?”
殷洵未答,望着她笑,但也只是笑。
姜菀壓下心驚,又問,“可是練那焚煙髓心訣大成之時,落下的遺症?”
他把她摟在懷裏,吻過她耳,“嗯”了一聲,“大成。”
“白髮蒼蒼,娘子可是嫌棄?”
“不嫌,配你很是好看。”
“那爲夫抱着娘子,去替娘子完成心願可好?”
“殷洵,你還記不記得我的心願都有何?”
“不咬自己手腕,善待自己的身子骨,殺了衛凌霄給娘子報仇。”
“還有!還有最後一個!”
他默了默,“...活着”
“殷洵,我要你把我最後一個心願刻進心裏,牢牢記住,記一輩子。”
“好,記一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