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潛伏在末清 >第207章 駭人聽聞
    秋月接着說道:“他們走後,我問爹孃他們是誰?來家裏做什麼?可是爹孃一個字都不說,反而叫我不要多管閒事。”

    “當日晚上我正睡着,因心裏有事,也沒怎麼睡實,正半睡半醒間,聽着有極低的說話聲音,而且咕咕噥噥的說了好長時間也沒個完。”

    “我心中納悶,又想起白日裏的事情,更是覺得好奇,聽着是爹孃的房中傳來的聲音,就穿好外衣悄悄的出了屋。”

    “見爹孃的房中亮着燈,我輕手輕腳的走到窗戶下面細聽,只聽孃的哭聲說道,虎毒不食子,我和你爹也不想你去送命。”

    “只是你爹看病借了金家的印子錢,幾年都沒還上,驢打滾的利算下來,已經快一百兩了,咱們家就是把骨頭砸碎了去賣,怕也還不上。”

    “錢大管家已經把這事跟咱們說了,就是你不去做,人家找別人做成了,回過頭來怕咱們口風不嚴,壞了人家的事,不也得盤算着殺人滅口?”

    “金家財多勢大,府裏的太尊都能被他家指使的團團轉,想收拾了我們這樣的人,可不就像踩死了一窩螞蟻一樣?”

    “舍了你一個人,救了全家人的性命,娘給你跪下了!”

    “這下我聽明白了,推開門就闖進屋,嚇得娘趕緊從地上站起來,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憤憤的說,天底下怎麼就能有你們這樣狠心的爹孃?做這種事情,也不怕天打五雷轟?”

    “我爹揚手打了我一個耳光,罵道,你個破門敗家的貨,好端端的讓人休回孃家來,許家的臉面都讓你丟盡了。”

    “白喫白喝的養着你,倒還在這裏狗戴帽子裝好人!若你是個男人,這事倒還輪不到你弟,就直接把你送去砍了腦袋!”

    “娘在一旁說,天明後錢大管家還要來說那其中的詳細,別讓這死妮子壞了事,把她捆起來,堵上嘴,鎖到屋裏去!”

    “天亮了以後,我果然聽見家裏又有人來了,估摸着呆了足有兩個時辰才走。”

    “後晌,太陽還沒落山,呼拉拉的來了一羣衙役,把我弟弟用鏈子鎖了就押回縣裏去了。”

    潘啓對月如的話深信不疑,從小一起長大,他最知道月如的性子,她不像自己心思重,遇到事情左思右想,連說話都再三斟酌。

    她自小就是實誠、善良,是非分明的性子,再不會對自己說謊話的。

    他因問道:“剛聽你說那個姓錢的是金家的管家,是哪個金家?你弟弟是爲誰頂罪替死,你可知道?”

    “開始我爹孃不肯說,後來聽說我弟弟在堂上都招認了,眼見着這事再無迴轉的餘地,我急得要去府裏爲他喊冤。”

    “我娘嚇我說,那姓錢的是金員外府上的大管家,那真兇是金員外的獨生兒子,人稱金牛角的。”

    “金家的錢多的幾輩子都花不完,有錢能使鬼推磨,別說府裏的太尊本就和金家相與的好,就是臬臺大人也未必能翻了這個案子。”

    “你弟弟已經招供畫押,全都認下了,你去府裏非但救不了他,還得把你白搭進去,回頭來金家也一樣饒不了咱們。”

    “哼,又是這個金牛角,我今天和他還真是有緣。”潘啓恨恨的道。

    “怎麼?你今日見過他?”月如有些不解,潘啓遂把今天在縣城裏發生的事揀着大概和她說了。

    月如懦懦的道:“聽了孃的話,我幾乎是死了心,只是天天在家裏哭,再不抱什麼希望了。”

    “前幾日忽聽說你要回來了,我思來想去了好幾天,最後還是想來試一試。我還聽人說,縣裏就要下判結案了,我弟弟至輕要判個斬監候。”

    “若是府裏覺得這案情太過惡劣,判個斬立決都是有份兒的……”月如的眼圈又紅了。

    “你不是還有個哥哥?他沒有勸勸你爹孃?”潘啓問。

    “自打朝廷開了海禁,哥哥就去泉州碼頭上做船工了,有時還要下南洋,一年都未必能回來一次,今年過年就沒回來。”

    “嫂子受不了孃的氣,帶着兩個孩子回孃家住了。”

    潘啓聽了她的話,不禁想起曾和自己一起下南洋的兩個兄弟,不由得一聲輕嘆。

    月如誤以爲他是不願意多管閒事,頗爲犯難,遂紅了臉道:“我知道這事不歸你管着,你也莫要太爲難,若實在不好辦,也是我弟的命,就只當我沒來過。”

    “時候也不早了,不多擾你,我這就回了。”說着起身欲走。

    “你想到哪去了?”潘啓道:“先坐下聽我說,難處肯定有的,但這種傷天害理,喪盡天良的事,就是換了旁人,讓我遇上了,也要管上一管,更何況是你的事?”

    “你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你回去後莫要聲張,就當什麼事都沒有一樣。”

    “我明日去見劉志臣,若他真有貪贓枉法,草菅人命的情事,我就去南洋大臣衙門向陳中堂稟明實情,請他出面讓臬司衙門指定別的府縣來審這個案子。”

    “只是……陳中堂好像管不到地方上的事情,他說了會頂用嗎?”

    “陳中堂爲人清正廉潔,而且他若是知曉了這樣的情事而袖手旁觀,萬一將來傳到了皇上那裏,他也不好回話。”

    “這個你儘管放心,沒有把握的事,我也不會應承你。倒是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還能有什麼打算?”月如悽然道:“被休了的女人,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在家裏見天的挨打受罵。”

    “要說打算,只有兩個,要麼就是剪了頭髮去庵裏做了姑子,要麼……要麼就是一根繩子,一了百了……”話還沒說完,月如已經落下淚來。

    潘啓心裏一陣難過,忙道:“年紀輕輕的,哪裏就說到死上了?你那狠心的爹孃,連你弟弟都能親手給送進鬼門關裏去,你若是尋了短見,只怕正趁了他們的願。”

    “聽我一句勸,事情遠沒到絕處,好生的活着,先把你弟弟的事料理完,再從長計議,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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