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潛伏在末清 >第339章 一心赴死
    “阿茹娜被必勒格將軍相中了,是她的福氣,也是整個府裏的光彩。”宰桑又道。

    “待到她出嫁時,我會讓老臺吉的族裏人給備上一份豐厚的嫁妝,風風光光的送她出門!”

    七月如火的時節,羅卜藏丹津一家和達瓦齊終於到了北京城。

    在驛館裏住了三天,終於等來了消息,次日午時初刻乾隆皇帝召見他們父子三人。

    因羅卜藏丹津不是外國使節,又是待罪之身,肯定不夠資格在大殿裏召見。

    可是在西暖閣召見,又嫌缺少威儀,於是乾隆選在養心殿的明堂召見了他們。

    羅卜藏丹津父子早早的便被禮部的人接走進宮了,達瓦齊看着他們上了車,本就一直惴惴不安的心更加懸了起來。

    開始聽說乾隆大皇帝點名要自己和阿睦爾撒納到北京去覲見的時候,他還真的以爲是乾隆爲了顯示對準噶爾部的善意,要爲他們兩個賜爵封官了,着實興奮了好幾天。

    衛拉特各部臺吉和所有官員的爵位、封號一概都奪了,除了土地、牲畜這些財產還在,其他的什麼都沒有了。

    如今正忐忑不安的在固勒扎城中等着乾隆大皇帝處分的旨意。

    而自己和阿睦爾撒納卻幸運的被點名召見了,而且見過了之後還要賜爵封官。

    本來已經國破主亡的人,突然有了這樣的機遇,讓他怎能不欣喜非常?興沖沖的命家人爲自己收拾了行裝,上了清軍趕來接他的馬車。

    可是,從固勒扎出發的第二天後晌,正靠在馬車裏顛簸不停的他突然聽見身後的遠處傳來一陣清脆的槍聲。

    他的心猛然一沉,預感到事情不好了。

    這時清軍們聽到槍聲也停了下來,達瓦齊忙下了馬車,伸長了脖子向後望去。

    可是視線在道路的一個轉彎處就到了盡頭,什麼都沒有看到。

    這時一個千總帶了幾個兵士策馬過來,大聲向衆人命令道:“上車!坐車的都上車,沒有命令不要下來!”

    “弟兄們都下馬,護住馬車,擺好陣勢準備迎戰!”

    他邊喊着邊帶人向遠處疾馳過去了。

    達瓦齊身邊一個蒙古兵士將那千總的話傳譯給了他,他只得上了馬車。

    一直懸着一顆心,焦急的在車中等着後面的消息,他擔心阿睦爾撒納的安全。

    過了許久,那千總帶着幾十號人打馬回來了,在他的車前勒住了馬,請他下車說話。

    達瓦齊幾乎是從車上一躍而下,焦急的問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跟他說吧。”那千總轉頭對身邊的一名蒙古名士吩咐道。

    當達瓦齊聽說了後面發生的事情後,他瞬間感覺大腦一片空白,冷得渾身都在微微發抖。

    他顫顫的大聲道:“我要回去!我要回去看一眼阿睦爾撒納!”

    “不可能了,”那蒙古兵士道:“趙遊擊帶人用車裝着他們三個人的屍首已經走遠了。”

    “命令我們就地紮下帳篷等待,誰也不許擅自走動,你還是不要違抗軍令纔好。”

    當晚,達瓦齊躺在帳篷裏,輾轉反側,一夜未眠。

    他揪心阿睦爾撒納的死,更擔心自己的安全。

    雖然以前沒見過波羅尼都和霍集佔兄弟倆,但是通過這兩天短暫的接觸,他能看得出來他們都是很有頭腦的人。

    他們對周圍的人都懷着深深的戒備,雖然會說蒙古語,卻從不多說一句話,一個人的時候,常常低頭想着事情。

    兄弟倆在一起的時候就小聲的用別人都聽不懂的回回語交談着。

    達瓦齊不相信如此精明的兄弟倆會做出這樣的蠢事。

    他們的父親瑪罕木特雖然不在了,可是一大家子人還都在固勒扎城中。

    二十幾年的監禁都熬過來了,如今死對頭們國破家亡了,終於可以恢復自由了。

    而且乾隆博格達汗還點名要他們倆去北京覲見,還要賜爵封官。

    在這種時候,他們會傻到去殺阿睦爾撒納?

    別說殺了人之後未必能逃走,即使他們逃了出去,留在固勒扎城裏的家人們怎麼辦?難道用全家人的性命換阿睦爾撒納一個人?

    達瓦齊越想越覺得可疑,這裏面一定有蹊蹺,說不定就是清狗們使的詭計。

    可是他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清狗們如此費盡心機的設計殺掉阿睦爾撒納,爲的是什麼呢?

    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手中無兵無權,能對他們有什麼威脅?

    他們既然能殺死阿睦爾撒納,那下一個會不會就該輪到自己了?!他想得脊背冰涼,感覺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想過要逃走,趁着夜晚清兵大多熟睡時,殺掉那個不停的打着哈欠看守自己的人。

    搶過一匹馬,跑出去幾十步遠就能隱沒在黑暗中,清狗的火槍也未必能打中自己,還是很有希望逃出去的。

    可是轉念又一想,他放棄了這個打算。

    原因很簡單,自己是乾隆皇帝點名要的人,如果半路逃了,那可是抗旨的大罪。

    不僅自己以後就成了欽命要犯,走到哪裏都難以容身,連固勒扎城中的一大家子人都會跟着遭殃。

    如果阿睦爾撒納真的是被清狗設計害死的,那麼至少說明清狗不敢明着害他,所以才使了這樣的陰招。

    這樣死了他一個人,全家人應該是安全的。

    也罷!如果清狗打定了主意也要害死自己,那就用自己的一條命換全家人的平安吧!

    到了這個地步,不認命又能怎樣?誰讓準噶爾的大軍被人家殺得一敗塗地,誰讓自己國家軍隊的火器比人家差了那麼多?

    達瓦齊就是揣着這樣一個時刻等着清狗來殺自己的心思,一路到了北京。

    離着北京越近,他就越感到奇怪。清狗如果要殺自己,爲什麼還不動手?何必要把自己拉出這麼遠來?

    一路上還要照顧自己的食宿,不嫌費事嗎?

    自己與羅卜藏丹津一家同時到的北京,同日住進的驛館。

    他是當年造反叛亂,打爛了青海一省,最後兵敗逃亡二十年的罪人,不但可以攜着全家人一起來北京,還排在自己前面被召見。

    而自己一個隨從都不許帶,還要在這裏傻等着皇上召見,相比之下,怎麼好像自己比羅卜藏丹津的罪過更大?

    這是哪家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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