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潛伏在末清 >第353章 別無選擇
    可是這樣一來,戰力本就一年不如一年的旗營就更成了一盤散沙,任誰去鼓動,也不敢起來跟皇上叫板了。

    經過這樣的分化瓦解,綠營的力量得到了進一步的加強,等待着旗營的一定是逐年裁撤減員縮編。

    若干年後,就沒有什麼旗營和綠營之說了。

    那時國家就只有一支軍隊,就是以漢人爲主要力量,包含了少數旗人的新軍了!

    軍隊中那少數的旗人放在了漢人堆兒裏,一切與漢人完全一樣,再也沒有了高人一等的資本,用不了多久就徹底漢化了。

    沒有了八旗兵的滿州人,還有什麼好忌憚的呢?還不是一堆放在砧板上的肉,想怎麼切就怎麼切,想怎麼剁就怎麼剁。

    果然,他那邊正想着,乾隆的話已經說到這裏了。

    “現在兩疆和西域都需要大量的屯墾兵士,各省的綠營都抽調出去不少了。”

    “可是旗營裏那麼多兵士卻一個都沒動,仍舊是見天兒的無所事事,飽食終日。”

    “把能打仗的綠營都抽走了,旗營裏的大爺反倒都留了下來,萬一內地有了戰事,把誰拉上去?”

    “這樣下去不成,必須把旗營的人也用起來。”

    弘曉問道:“皇上,可是要讓旗營也去西北屯墾?”

    “嗬!你太高看他們了!”乾隆譏諷道:“那些旗營的兵士們幾代人都是養尊處優,哪個是種莊稼的料?又有誰能分得清五穀?”

    “別說他們根本吃不了那個苦,就是他們肯去,朕還不放心呢,誰知道他們撒下去的種子能不能長出糧食來?”

    “那皇上如何將旗營的人用起來?”弘曉又問。

    “讓他們退出旗營。”

    “退出旗營?”弘曉心裏不禁一驚。

    平日裏議事他沒有今天這麼多的話,可是今天鄂爾泰被皇上給駁得顏面掃地,眼見着氣呼呼的一言不發了。

    弘晝在會議上從來不跟他的皇上四哥唱反調,訥親自覺資歷尚淺,不敢出聲。

    其他幾個漢臣誰喫飽了撐的會去摻和旗人的事?弘曉覺得自己不能不說話了。

    “皇上,按照‘八旗子弟,人皆爲兵’的祖制,旗營歷來都是世兵制,凡男丁在十六歲以上就可以披甲當差。”

    弘曉開口便把祖制放在了前頭,希望藉此來壓一壓乾隆。

    “雖說自打前幾年放開了旗人生業的限制後,這制度有些鬆動,但大多數旗人男丁主要的營生還是進旗營領月餉和月米。”

    “因爲,”弘曉也自覺有些說不出口:“因爲這些人確實不會幹別的。”

    “再說,幹什麼也沒有進旗營喫糧拿餉來的輕鬆,所以這一個人的銀米也許就是一家子人的生計之源。”

    “若強令他們退出旗營的話,就會有無數的旗人衣食無着了!”

    “你倒也說了句實話,”乾隆道:“你也知道旗營的兵士們心裏就是想着,幹什麼營生也不如進旗營輕鬆省心。”

    “不操心不費力,每月到日子就發米發銀子,旱澇保收,幾代人都是這麼活下來的。”

    “弘曉你心裏明明知道旗人們已經被這制度給慣養得百無一用了,還想讓他們就這樣下去?”

    “皇上!”弘曉的語氣近乎哀求:“千不看,萬不看,只看在他們的祖上爲大清的江山流過血,舍過命。”

    “這幾年戶部的進項越來越多,國庫的存銀年年增加,大清開國以來從沒有像現今這麼寬裕過。”

    “先帝爺和皇太后都是虔心向佛的人,皇上也是居士的身份,就當看在佛菩薩的面兒上,拿出些閒錢來施捨他們一下也好啊!”

    “旗人們不爭氣,皇上打也打得,罰也罰得,可總不能讓他們都活不下去吧?”

    向來謹小慎微的弘曉第一次說出這樣的話,連一旁氣鼓鼓的鄂爾泰都向他投去讚許的目光。

    弘曉的話說得着實可憐,乾隆也不能顯得太過不近人情。

    他輕嘆了一口氣道:“朕自然不想讓他們都活不下去,朕是恨他們不能自食其力,拿着朝廷的糧餉卻不能爲國分憂。”

    “既然你這樣說,那就再緩一步,讓兵部先行文命漢軍八旗的兵丁悉數出旗。”

    “另有謀生之路者自便,還想繼續當兵領餉的編入綠營,想多掙些餉銀的也可以去西北屯墾,這樣不能再說朕不給他們活路了吧?”

    “如此一來也可緩解西北屯墾兵源不足的燃眉之急。”

    “讓漢軍八旗先給滿州八旗和蒙古八旗做個樣子出來。以一年爲期,一年之後滿州和蒙古八旗也照此辦理。”

    “幾年前放開旗人生業限制時就已經給他們提了個醒,可他們仍舊是無動於衷,滿不在乎。”

    “如今朕再給他們提個醒,或者出去自謀生路,或者收起旗人大爺的架子,實心實意的爲朝廷當差出力。”

    “再不要像現在這樣,操練時跑幾步就嫌累,領餉時少一文都不成。”

    “要麼去西北屯墾,要麼就近編入綠營,將來一體整編爲新軍,同漢人一起操練,一起上陣殺敵。舍此二者,別無他途!”

    “若這樣還是勸不動他們,朕也寧願背上不顧他們死活的罵名了!”

    第二天一大早,鄂爾泰的長子,兵部滿侍郎鄂容安便遞牌子進來,向乾隆呈上了鄂爾泰的請假摺子。

    稱其父昨晚舊疾復發,病勢沉重,力不能支,近期恐怕不能入值了。

    李侍堯頭天晚上接到了皇上召他回京的諭旨,第二天早早的起來,天光剛一放亮,他便帶着幾個隨從出了天津城。

    一路向京師策馬疾馳,巳正時,他已經趕到養心殿垂花門外遞了牌子。

    看着小太監進去稟報了,李侍堯用袖子揩了揩滿頭滿臉的汗,這時才發覺貼身的衣服已經被汗水粘在了身上。

    他猜想這個時候軍機上的會議還沒有散,皇上未必會有空召見自己。

    果然,奏事處的太監很快回來,說皇上命他申初再進來遞牌子。

    出了西華門,他帶着幾個從人去了正陽門外,找了一家麪館,點了幾樣涼拌小菜,一人吃了一大海碗炸醬麪。

    又喝了半碗涼涼的酸梅湯,頓時覺得身上涼爽舒適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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