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陸深這個父親十分的陌生，陸深曾經也是一個好父親好丈夫，也曾經一臉幸福地抱着他玩鬧，但對這一切大眼並沒有印象，那時候他還沒到懂事的年紀。
等陸深沉迷於賭博之後，大眼的記憶便只剩下了吵架，自己父親的叫罵聲和母親的哭聲，還有看向自己時那冰冷厭惡的眼神。
可陸深總歸是他的親生父親，流淌在血液裏的血緣關係是他永遠也改變不了的，看到父親如今這副模樣，也是難受得不行。
“賭博害人真的不淺。”大眼悶着頭輕聲說道。
李爾摸了摸大眼的腦袋瓜:“賭博確實害人，你可以說他可能被人騙了，或者被人帶壞了，但最終沉迷進去，弄成這副鬼樣子，還是他自己的選擇，所以，也只能怪他自己。”
李爾可從來都沒忘記，每次陸深信誓旦旦地保證以後再不賭博，可每次第二天都被李爾從賭場裏抓出來那副狼狽的樣子。
“沒事，一切有我呢。”
“你們這就走了？”
看到李爾兩人這麼快下來，旅店老闆還挺奇怪，想着李爾花了這麼多錢，難不成就爲了來看這爛賭鬼一眼。
李爾笑着掏出了隨身帶着的煙，分了老闆一根，自己也點了一根，笑着說道:“不走不走，那地方不下來咱們也進不去，都沒地方下腳，門口站着都受不住，我也不想遭那個罪了，想先下來跟老闆打聽點事。”
老闆笑着接過煙，一看牌子檔次不低，有些受寵若驚:“也是，那就不是個人能進去的地方。”
“我猜你們想打聽這個陸深吧，看你這拖家帶口地過來找他，又給他付房租，是他親人吧，要我說啊，就多餘來，這人啊，真沒救了，就讓他爛着吧。”
見李爾沒有不高興的樣子，旅館老闆走出櫃檯給李爾和大眼找了兩把椅子坐下。
“你們坐，你們坐，這也沒什麼生意，我閒着無聊，正好跟你們聊聊天。”
“要說這個陸深吧，在我這住了也有些年了，起碼得有兩三年了，剛來的時候人模狗樣的，還像個人，出手也闊綽，身邊還成天跟着兩三個人，都喫他的住他的，可時間一長就不行了。”
“這人啊，還真是個爛賭鬼，每天都要出去賭錢，這東西哪有底啊，沒多久就輸沒錢了，這慢慢地也沒人跟着他混了，這房租也是拖拖欠欠的，起先還有個姓李的女人時不時來找他，給他結一下房租給點錢什麼的，最近這段時間倒是沒見來過，不過他一直說他馬上就能有錢了，我就暫時也沒想着要趕他。”
說起陸深，旅店老闆看着還挺有感觸，所以就算老闆說的都是一些李爾猜都能猜出來的情況，李爾也沒有打斷老闆。
但這對大眼來說卻並不好受，老闆沒說一句，自己對父親最後的期望就磨滅一點。
老闆口中姓李的女人，自然是李欣梅無疑，想來之前還是對陸深心存希望，一直暗地裏偷偷資助着陸深，不過再大的希望，這些年下來也已經磨得差不多了，已經打定主意要離婚的李欣梅，已經對陸深徹底的放棄了。
總結了老闆所說的，用一句話概括，那就是陸深是個爛賭鬼，酒鬼，脾性還不好的爛人，沒錢沒朋友，死在那邊都沒人管的垃圾。
“唉，對了。”
老闆看着手中的大金葉子香菸，猶豫了一下，說道:“還有個事，說出來比較邪乎，我想着也跟你們說說吧。”
“這陸深最近窮得連喫飯都是問題，前段時間硬是餓了好幾天，前兩天開始每天都會帶點熟肉回來，聞着特別香，問了也不說是什麼肉，只說是附近林子打回來的野味，沒錢喫飯先靠野味頂着。”
說起這個，老闆的臉色更加的古怪了起來:“他說的那林子，就在鎮子東邊的小山包上，是個老墳場，都是無主的墳，平時都沒什麼人去，前兩年在那邊還出了點什麼事，就更沒人去了，也沒聽說過那邊有什麼野味，別不是墳裏的人肉吧。”
老闆越想越邪性，覺得陸深喫的肯定是墳裏挖出來的人肉。
李爾啞然失笑:“老闆，這都什麼時代了，我們要相信科學，你都說那是個老墳場，那得是多少年了，這墳還能是什麼牌子的冰箱做的不成，能這麼保鮮，早都該爛成土了。”
李爾將自己的手機號碼留下，又給了老闆一百塊錢，叮囑老闆陸深要是醒了，就攔下陸深趕緊給他打電話，老闆自然是滿口答應。
離開小旅館後，李爾也並沒有直接回去，折騰半天，也快到飯點了，就在附近找了個相對乾淨的小飯館對付一口。
這期間還接了個李欣梅的電話，想來大眼逃課的事已經被學校老師捅到李欣梅那兒了，得知大眼確實跟着李爾後，不知道是因爲被陸深的事折騰得沒精力了還是怎麼的，也沒罵人，只是簡單地叮囑了幾句便掛了。
兩人都沒什麼胃口，胡亂地點了些東西，李爾看了看大眼說道:“回頭給你買個手機去，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照陸深現在這情況，李爾心裏也沒什麼底，更怕陸深沒錢了鬼迷心竅，對大眼不利。
“我媽不讓，就給我買了個兒童手錶，不然我早買了。”離開了壓抑的旅館，大眼也鮮活了起來，給自己的餛飩里加了點醋，然後給了李爾一個鄙視的眼神。
“你媽還不讓你逃學呢，你現在幹嘛呢？”李爾拍了他腦袋一下，心中卻打定主意必須得給大眼買個手機，電話手錶畢竟沒手機方便。
“趕緊喫，喫完去買手機，完了我送你回學校，晚上回去我讓你媽揍你去。”
大眼眼咕嚕一轉，小聲問到:“你是不是要去老闆說的那個老墳場看看？”
“小孩子別多問。”
大眼說的沒錯，李爾還真想去那個老墳場看看，按他的直覺，問題肯定出在那個野味上。
“我也去！”大眼頓時興奮了起來，對於他這種年紀的小孩來說，還有什麼比野外探險更有吸引力的事情，更別說還是去一個神神祕祕的老墳場。
“誰跟你說我要去的，你給我好好上課去，別瞎起鬨。”李爾牙齒有些發酸，不知是這小飯館的醋太酸了還是被李大眼給氣的。
“你要是不帶我去，我就告訴我媽，你非要給我買手機，想讓我學壞，你還想帶我看小電影，還有。。。”
大眼知道李爾的破事那可太多了，一威脅一個準。
“嘿，你個不知好歹的王八蛋。”
李爾給氣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