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夜行需謹慎 >第二十九章 李爾死了
    李爾將那繩圈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那繩子一下將他的脖子勒緊了,慢慢地將李爾往上提着。

    所有人都一臉神奇地看着李爾被提着,雙腳離開了地面,繩頭被抻得筆直筆直的,將李爾吊在空中,就好像上面有一根無形的房梁一般。

    李爾抓着脖子上的繩子,臉被憋得通紅,眼睛裏的血管也開始破裂,佈滿了血絲。

    李爾“嗬嗬”發出怪叫,竭盡全力地呼吸着最後一絲空氣,繩子越勒越緊,勒進了肉裏,像是要把他的脖子勒斷。

    他本能地開始掙扎起來,兩隻腳在半空中亂踹,臉上的肌肉也開始抽搐起來。

    “趕緊救人。”

    旁邊的特警也顧不上考慮李爾爲什麼主動要把繩圈套在自己的脖子上,也顧不上考慮繩圈爲什麼能這樣把李爾吊在空中,只想着再不把李爾救下來,那李爾就真的要死了。

    “住手!再看看吧。”

    羅田有趕緊阻止,雖然不明白李爾到底想要幹什麼,但既然他和馮有有選擇了李爾,眼下的情況也只能相信他了。

    李爾的掙扎變得越來越弱,兩隻眼睛徹底充血,血紅血紅的,閃着詭異的光芒。

    “喀啦”

    李爾的喉骨被勒斷了,四肢停止了掙扎,無力地垂了下來,整個身子,隨着繩圈,在空中一蕩一蕩的。

    李爾好像做了一個夢。

    天邊有一抹橘紅色的光,那是初升的太陽,彷彿帶着血色,讓人的心情變得沉重。

    方瑩同平時一樣,習慣性地早起,洗漱完畢,將自己收拾得一絲不苟,她也習慣將自己收拾得一絲不苟,這樣能讓她看起來更加乾淨。

    眉頭的愁緒緊皺,讓她的眼角已經開始有了皺紋,皮膚因爲長時間的睡眠不足,早已經開始鬆弛,黯淡無光,一身白底碎花襯衣和黑色的細布長褲,讓她看起來更加的顯老,像一個快五十歲的小老太太。

    可是,她今年也纔不過三十不到。

    院子裏是滿滿一院子的花,迎着朝露,迎着朝霞,晶瑩剔透,有一朵紅的,有一朵粉的,有一朵黃的,倚靠着白的。

    方瑩深吸了一口淡淡的花香,讓自己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

    她安安靜靜地用剪子將花枝細心地修剪了一下,便背起了一個鋤頭出了門,她這個時代的人,該是農村的,就應該去下地,不然就沒飯喫。

    一個被太陽曬得皮膚黝黑髮紅的老頭,此時正扛着鋤頭從地裏回來,黃膠鞋,藍色的短褲,穿着一件敞着懷的破襯衫,上面的扣子已經全部掉光了,露出乾巴巴的胸膛,這是一副長期下地的模樣。

    “瑩子,下地去啊。”

    老頭看到方瑩,樂呵呵地打了個招呼。

    “嗯,陳阿伯回來啊。”方瑩微微笑着應了一聲。

    這怕是村裏唯一剩下的一個實在人了吧。

    一個老太婆正出門倒水,看到了這一幕,嘴角明顯帶着一絲不屑,故意將臉盆裏的水使勁往方瑩和陳老頭中間倒去。

    “嘿,儂個死老太婆,你要幹啥!”陳老頭連忙躲過,罵了一聲。

    方瑩沒有躲,她也不想躲,有幾滴水濺到了她乾淨的黑色布鞋鞋面上,多了幾點更加深沉的黑點。

    方瑩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揹着鋤頭,沉默地走了。

    “裝腔作勢,勾男人的臭鞋,呸,跟她一個村我都感到噁心,壞了我們村子的風水。”

    老太婆還憤憤地朝着方瑩離開的方向吐了一口口水。

    “人家瑩子也是個可憐人,你這又是何必呢。”陳老頭忍不住給方瑩說一句公道話。

    “可憐,可憐個屁,小孩麼生不出,不會下蛋的母雞你見過伐,當初穿得花枝招展曉得勾引男人,把自家男人都害死了,現在倒知道裝成一副貞潔烈女的樣子,給誰看啊?”

    “陳老頭你處處幫着她說話,你是不是也看上她了,想跟伊睏覺啦?我跟你說,你好省省的,當心把你也弄死了。”

    老太婆的嘴臉極盡嘲笑之色,一點都沒給陳老頭留情面。

    “我,我不跟你講了。”

    憨實的陳老頭論鬥嘴哪裏是這種老太太的對手,被擠兌得一張黑魆魆的臉隱隱發紅,恨不得把將手裏的鋤頭一把砸她腦袋上。

    但他顯然是沒有那個膽子的,砸死人是要喫官司的,他可不是村長,也不是村長的兒子。

    這時,又有一個老太婆聽到動靜,從家裏面走了出來。

    “啊呀,你又碰到她了?啊呀,哪有噶晦氣啦,我跟你講,我爲了避開她,我每天都晚起來半個鐘頭啦,啊呀,你眼睛好好要洗洗了。”

    “我也不想的,哪裏去曉得她今天這個點就出門了。”

    “老早跟他說過,外鄉人討不得,討了這麼個老婆,自己被剋死了,種子啊沒有傳下來,造孽了。”

    “就是說,這隻破鞋倒是好端端地活了噶多年。”

    “叫人把她趕出去,去討飯,餓死,凍死算了,算是老天爺爲民除害了。”

    老太婆越聚越多,種種惡毒的語言心安理得地從她們的嘴裏噴了出來。

    這裏面有什麼呢?不過是現代潘金蓮的故事罷了。

    當方瑩從地裏回來的時候,自家院子的木門,已經被人從外面強行踢開了,院子裏面一片狼藉,她精心呵護的花,被人一株一株地踩死,踩進了泥土裏面。

    院子裏的門上,牆上,到處寫滿了狐狸精,破鞋,賤女人這種惡毒的字眼。

    方瑩臉色木然,彷彿沒有感覺一般,只是默默地開始收拾,她喜歡一絲不苟的,她喜歡乾淨,當她的男人死了以後,她就更喜歡自己乾乾淨淨的。

    她將牆上的字都擦得乾乾淨淨的,如同她從未蒙塵的心一樣。

    收拾完一切之後,進屋給自己的丈夫上了一炷香,然後用事先買好的肉和菜,做了一頓豐盛的飯菜,甚至還準備了一瓶好酒。

    今天是她丈夫的祭日,她約了一個很重要的人,在她這輩子裏,除了她丈夫以外,最重要的人。

    做好這一切,她便木然地坐在桌邊,等待着那個人的到來。

    沒過多久,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鑽進了方瑩的院子。

    這是個長得精瘦,如同一隻瘦猴,相貌十分猥瑣的青年,梳着一個當下十分流行的瓦片頭,還打了不少的摩絲,油光發亮,熨得筆挺的列寧裝,在他身上鬆鬆垮垮的,顯不出一點精氣神。

    青年看到空空蕩蕩的院子愣了一下,也沒在意,迫不及待地走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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