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往北走，要往南走。”
哪怕分辨不出來東南西北，可劉琦還是明白自己處境。
南下的兩支曹軍之一的統帥是張遼，此刻就在新野城北。
關鳳想要入城，此刻猶如是天方夜譚。
別說是新野，就算是襄陽此刻想要入城，也得是花費許多功夫。
“張遼就在北邊，現在北上，猶如是自投羅網。”劉琦不斷勸說，用他的腦袋想要在夜幕當中尋求一線生機。
“不入城，就只能南下找尋野地躲避。到了淯水邊緣，碰不見荊州水軍，想要渡河也是千難萬難。”
關鳳緊咬貝齒，牙縫裏面擠出這樣一番話來。
她雖然年輕，可經歷的戰陣一點都比不劉琦少。
關平是在河東長大的，可她卻是出生在徐州，顛沛流離無數年長大的，刀兵不過是他生命當中的一抹黑色罷了。
“明日白天，張遼絕對不會給你我一線生機，他是會殺人的！”關鳳心中隱隱有些後悔將劉琦帶入這樣的險境當中。
明明新野跟劉琦並無關係，偏偏要他來當好人，主持大局！
她是知道劉琦此行的目的便是爲了新野，爲了自己父親的命，纔會連夜趕往新野。
劉琦同樣心中叫苦，他自然是知道蔡瑁想要背叛荊州，包括他以此做出的大部分佈置。
只是他比蔡瑁的套路更多了一層，需要付出更多東西，以獲取更多的利益。
“若是曹軍圍城又如何？新野小城兵馬千餘，襄陽之軍沒有我的軍令，想要調動而來，至少需要三天。三天時間，新野城能夠失陷十次八次。”
關鳳無言，這都是正要發生的事情，新野根本就守不住。
“求變只能在城外廝殺，堅決不入城，就還有一線生機。入了城，反而再無機會。”他坦然，說出的話都是深思熟慮的。
“最多十二個時辰，我就能夠聯繫上荊州軍，就能跟曹軍對峙。”
劉琦沒有無的放矢，他的確有把握能夠掌控全局，但這個掌控並非是嘴脣輕輕一碰就能夠得出答案的。
他需要不斷地躲藏，將自己的信息不斷的傳遞出去，纔有那麼一絲的生機。
誠然，此刻荊州開發仍舊不理想，只要尋找一個無人的地方蹲着，就能夠苟活着，可這根本就不是劉琦想要的結果，他要的是給這個世界帶來新的篇章。
“太久了。”關鳳美眸一凝，並部看好劉琦的規劃。倒不是劉琦的規劃不好，而是她是知道張遼的，也知道張遼用兵的方式。
“張遼不會再新野城南佈置這些一些兵力，我們周圍絕對還有數倍的曹軍正在潛伏。”她舉目四望，在疾馳的戰馬上都能夠感受到黑暗當中不懷好意的窺視。
關鳳現在也知道自己身處的環境，可南下看似輕鬆，可這輕鬆，真的不是張遼佈置好的陷阱？還是張遼名將的名聲是假的，連這樣小的新野，都不能圍的緊密，還叫人突圍而去？
可劉琦也有自己的道理，他堅定的搖頭道：“關小姐，我劉琦你也知道，我並不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也不介意將自己的墳墓立在淯水邊緣。”
“除了南下，跟我的人聯繫上，一同謀求擊敗張遼之外，我看不到一絲的希望。”
他的聲音並不沉悶，反而是在慷慨陳詞，他的每一個字音都是標標準準的洛陽音調。
這般軟弱無力的文人話語，從劉琦口中說出來，便變得慷慨起來。
“白雪在關小姐掌控之下，在下不奢求別的，只求關小姐明白什麼叫舍小家爲大家！”
關鳳雙眸顯露出異色，她往日對劉琦不忿，今夜方纔知道這個男人的魅力何在。
她看似莽撞不假，卻有女子有特有的沉穩跟細膩。
縱然她不清楚劉琦心中所想，還是果斷調轉馬頭，再度轉換自己的方向。
然而這一次，卻是她第一次相信一個男人做出的判斷。這不同於在家中，跟父兄在一起的選擇，而是一個女人在不得已之下，做出的抉擇。
現在她是全心全意的相信劉琦做出的選擇不會讓自己失望，會跟自己所想的明天達成一致。
官道逐漸沒了，沿着淯水的道路行軍愈發的艱難起來。
好幾次顛簸的白雪都讓馬背上的兩個人不得不靠近在一起，一起朝着同一個方向衝去。
那隨着劉琦到來的荊州騎士們的數量越來越少，並非是誰都能夠在這場沒有終點的追逐戰當中堅持到最後。
他們大多數人都在馬匹疲憊，或是曹軍的糾纏之下，丟掉自己的性命。
好在，赤兔的後代縱然有着白雪這樣的名字，可在馬力上面仍舊是天下少有的良駒，即便是負重二人，在這荊州的土地上跑的仍舊飛快。
“最多一刻鐘，他們還追的話，大公子只能獨行了！”關鳳低語，毅然決然的樣子讓劉琦心中一顫。
連路上，不斷有人這樣高呼，將自己死戰的念頭毫無顧忌的彰顯出來，用自己的血肉去換取那麼一絲的生機。
現在關鳳說出同樣的話，讓劉琦心中大爲不安。
他苦笑：“關小姐，彆着急。你我都是強弩之末，那曹軍更是如此，別說是一刻鐘了，就算是半刻鐘，他們都未必能夠撐下來。”
劉琦心裏明白，正是因爲那些荊州軍無意識的高呼，才讓這些曹軍明白大魚一直都在。
只是套入老人與海的故事，他就是老人。
他並不擔心寥寥數人追擊而來，那一日關鳳表現出來的狠辣足以讓他和這個看過大軍混戰的人都心底悸動。
這並非是恐懼，而是弱者對於強者的佩服，頂禮膜拜。
穿越這種事情是分人，也是分命的。他命不好，成了劉琦，一出生就在最危險的地方，沒有之一。
哪怕是現在，他也是在雞蛋上面跳舞，稍有不慎就會成爲別人的盤中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