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銀屏搖了搖頭:“我不明白,你有了想法可以告訴衛青衣,可以告訴龐統,甚至州牧府的上上下下你都能說,唯獨是我,你一句都不願意多說。”
想到之前半夜找到她,最終還是讓衛青衣來了,要不是有衛青衣在,她當時恐怕還不知道有這麼多的事情。
但即使是這樣,她也從來沒有怨恨過,也沒有想過太多的曲折,因爲劉琦對於她而言,是這個城裏唯一的親人。
可是最終呢?到了這一步之後,生死關頭,劉琦還是選擇什麼都不願意說。
她心中的氣,並不是因爲劉琦瞞着她,而是因爲他明明可以什麼都說出來,將她當成左膀右臂一般使用,這樣不是很好嗎?
又是一大段的沉默之後,劉琦纔開口回道:“我不想讓你參與進來,說實話,和劉玲瓏接觸的時間久了之後,我總覺得,你們女孩子上戰場,始終是不太方便的。”
“即使你們武功高強,很是厲害,甚至因爲女人的直覺,你們在對戰的時候還能佔到不少的便宜,可這又能怎麼樣呢?這天下,男人打下來,而你們女人坐享其成就好了,這是千古以來的定律。”
“可是我知道,你肯定是不肯的,你想幫我,甚至還想衝在第一線,如果我告訴你,有一天西北局勢緊張,我可能會被人接二連三的刺殺,你恐怕睡覺都會一直摟着我睡,但是這種生活,你覺得對你來說公平嗎?”
“要是我上次死了,並不能怪任何人,只能說是我做的太失敗了,可是你不一樣,要是哪一天你出事了,還是在我的地盤中,你知道我心裏會怎麼想嗎?”
關銀屏看着他,這一刻陌生極了。
劉琦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些,即使以前說了,或許她也不會在意,但是關銀屏知道,這是他的心裏話,他已經躊躇了很久,思考了很久,這些話不可能空穴來風,也不可能只是隨口說說,這代表着他內心深處的想法。
“所以,你覺得是我沒有資格?”
關銀屏帶着哭腔問道。
她極少哭,之前在青山上,她受了這麼重的傷。
後來在州牧府裏,她幫劉琦擋了一箭,還特意告訴醫師,只是擦破了點皮,可實際上呢?那箭矢穿過了她手臂骨頭。
可是她在他的面前哼都沒有哼一聲,她不知道自己對他是什麼樣的感覺,總覺得兩人早已經融爲一體了,從治理益州的時候到現在,他們從來沒有像這段時間這麼相濡以沫過。
在她的潛意識裏,甚至已經認爲自己走進了劉琦的內心深處,但是到頭來,只是一句想要保護她這種藉口,便將她攔在門外。
“我不是覺得你沒有資格,而是這些事情太危險了,我不想讓你去做。”
聽到這裏的時候,關銀屏已經沒有耐心了,她的腦子裏非常混亂,甚至連劉琦後來說什麼都沒有聽到,只是默默的一個人往回走着。
她原先不敢離開劉琦太遠,擔心這混蛋一不小心就被人用箭射死了,但是現在,她只想離他遠遠的,最好一輩子都看不到!
兩天前的買醉,並非空穴來風,而是他似乎想到了先前的過往種種,原本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即使想要掀起腥風血雨,又該如何呢?
說實話,他有時候在想,自己並非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何必要爲這個世界的百姓着想?
但是思來想去之後,他忽然就覺得自己身上擔子重了一些,想要改變這種封建思想,想要徹底的讓世界和平,但是想來想去,他發現光憑一己之力根本做不到。
後來他就在腦海中瘋狂篩選,得讓自己心愛的人遠離這場紛爭,反正現在不愁喫喝,要了江山又有什麼用?
還不如美人坐在身側,像關銀屏一樣,能暖暖被窩,偶爾說一些掏心窩子的話。
可是這些話始終沒有辦法表達出來,關銀屏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樣,她好強,一直跟在劉琦的身邊,唯恐讓別人認爲她只是跟屁蟲,只會混口飯喫的那種,所以一直想要讓自己的角色變得重要一些。
當初去荊州的時候跟着,去豫州的時候跟着,去治理益州的時候也跟着,現在爲了劉琦的五年益州發展大計,甘願陪着劉琦在成都等了一年。
這麼久以來,她已經忘了自己是誰,她想要的是什麼了。
每當劉琦想到這裏的時候,幾乎是徹夜難眠,想的越多,便越是讓他逐漸將心裏想法堅定下來,關銀屏不能再衝在最前邊了,他是男人,有些事情得自己主動挑起來。
背後忽然傳來了腳步聲,小青和劉玲瓏說了一句什麼,護衛往後退了五十步,整個橋上更爲空曠了。
“銀屏已經回去了?”
劉琦的嗓音沙啞,似乎不像是自己的聲音一般。
小青只是點了點頭,隨口問道:“你是不是說了什麼傷她心的話?我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
同爲女人,只有在心碎的時候才能變成那樣,失魂落魄,像是行屍走肉一般。
劉琦撓了撓頭,背靠着橋樑,看向小青:“我只是不想讓她太危險了。”
小青頓了頓,緩緩說道:“可這是你一手安排的,難道你忘了嗎?當初是你同意她進衙監營的。”
劉琦一直記得,可就是從那次之後,關銀屏又救了他一命,才堅定了他內心的想法。
“小青,很多事情你不懂,是因爲你不是站在我的立場上考慮問題,因爲我現在對於一切都無慾無求,我知道的很多情況都是和你們的想法恰恰背道而馳的。”
“你只是看到表面,但是並不瞭解我。”
你只是瞭解我的人,但並不算理解我的人。
劉琦差點說出這句話來,但是想到今天已經傷了一個人的心了,要是再傷一個人的心,那他還是男人嗎?
小青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正要轉身走,但還是不甘心的回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