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梁繼續看下去,書裏提到,在官場中快速升遷的第二類人,是懂升遷規律的人。很多人認爲,升遷都是人爲控制,根本沒有規律可循。有此想法的人,這輩子都不要想有大作爲了,因爲他根本就不懂其中的訣竅,要想獲得升遷,比登天都困難。

    其實,我們經常會發現官場上有這樣一種人,頻繁調換單位,今天在這個單位,明天卻調到其它部門去了,一年或者幾年之內,調動十分頻繁,而且就在不斷的折騰之中,職位也越來越高。

    按照官場上的升遷規律,這樣的人是重點培養對象,不斷調動單位,只不過是在增強其仕途經驗罷了,而這和能力、學識根本沒有絲毫關係,因爲一個人無論如何有本事,也不可能到了一個新單位後,在很短的時間內做出成績來。

    事實上,這樣的人已經找到了“升遷有道”的巧妙,他們頻繁調動的背後,是有人在賞識他,並有意提拔他。曾國藩早年在京城爲官的時候,每年都會獲得提拔,而他的背後就有兩個大人物在欣賞着他,一個是軍機大臣穆彰阿,另外一個就是道光皇帝。

    毫無疑問,曾國藩是一個懂升遷規律的人,如果他不繞開自己當時在翰林院裏的上司,而拜在軍機大臣穆彰阿的門下,就得不到升遷,就進不了道光皇帝的眼簾了。可見,懂“升遷有道”有多重要!而這正是曾國藩一輩子的爲官絕學……

    看到這裏,喬梁不由暗暗點頭,嗯,有道理,說的不錯,很受啓發。

    喬梁正看地過癮,座機響了,一接,是苗培龍打來的。

    “喬縣長,請你來我辦公室一趟。”苗培龍說完,不等喬梁回覆,接着就掛了電話,

    喬梁眨眨眼,聽苗培龍說話的口氣,感覺到苗培龍這個電話恐怕是來者不善。

    掛掉電話,喬梁準備下樓前往苗培龍的辦公室時,手機響了,見是蔡銘海打來的,喬梁接了起來。

    “縣長,苗書記剛給我打電話,讓我馬上過去一趟。”電話那頭,蔡銘海說道。

    “是嗎?”喬梁眼睛一眯,立刻明白過來,苗培龍這是同時通知了他和蔡銘海,讓兩人一起過去。

    心念急轉,喬梁笑道,“老蔡,巧了,苗書記也給我打電話,讓我現在過去。”

    喬梁說着微微一笑,“老蔡,看來你昨晚抓捕黃青山的行動,已經打草驚蛇了。”

    蔡銘海明白喬梁這話的意思,點了點頭,“應該是。”

    “那先這樣,咱們待會見。”喬梁說道。

    兩人結束通話,喬梁來到苗培龍的辦公室時,就看到苗培龍陰沉着一張臉,看到他進來,連一聲招呼都沒有,還是苗培龍的祕書丁銘有眼力勁,及時說了一聲,“喬縣長,您請坐。”

    丁銘給喬梁倒了一杯水,退了出去。

    喬梁淡然坐着,擡頭悄悄瞄了苗培龍一眼,見苗培龍面無表情地盯着他,喬梁不動聲色收回目光,心裏暗暗嘀咕,看來蔡銘海抓捕黃青山的舉動,踩到苗培龍的七寸了。

    兩人彼此都沉默着,誰也沒有吭聲。

    此時,想到自己和苗培龍以前的關係以及現在兩人的對立狀態,喬梁心裏頗多感慨。

    曾經,因爲李有爲的關係,喬梁結識了當時還在市旅遊局擔任副局長的苗培龍,那時李有爲是江州日報社書記兼社長,喬梁是江州日報社辦公室主任,李有爲和苗培龍關係不錯,經常約苗培龍一起喝酒,這些飯局都是喬梁安排,而且喬梁還陪同一起喝酒,一來二去,就和苗培龍混熟了,因爲喬梁和苗培龍是三江同鄉,加上兩人之間沒有任何利益牽扯,所以關係很好,苗培龍比喬梁年齡大,喬梁都是熱乎地稱呼他苗大哥,苗培龍也熱乎地稱喬梁喬老弟。

    後來李有爲出事進去,兩人也都還保持着聯繫,喬梁被文遠排擠打擊發配到報社生活基地養豬,苗培龍得知後,還爲喬梁憤憤不平。再後來,徐洪剛空降江州任宣傳部長,把喬梁從生活基地調到了部裏,得到了徐洪剛的栽培和重用,苗培龍爲此深感欣慰。又後來,安哲調任江州一把手,喬梁擔任了安哲的祕書,而苗培龍也擔任了松北縣書記,苗培龍和喬梁的關係更加熱乎密切,許嬋從鄉鎮調到松北委辦,就是喬梁委託苗培龍辦的。因爲此事,喬梁對苗培龍一直心存感激,也利用自己擔任安哲祕書的便利幫了苗培龍一些忙。

    如果照此下去,喬梁和苗培龍的關係會持續下去。問題就出在安哲調離江州前夕,因爲姚健擔任松北縣長期間的經濟問題,姜秀秀在給苗培龍彙報的同時又告訴了喬梁,苗培龍出於自身利益,不願意得罪姚健的後臺駱飛,決定壓下此事,但此事後來還是暴露,安哲批示查辦,導致姚健收到處理,導致駱飛對苗培龍不滿,苗培龍認定此事乃喬梁搗鼓,自此改變了對喬梁的態度,逐漸和喬梁疏遠冷淡,喬梁對此心裏連連叫苦卻又無法說明。

    在喬梁結束西北掛職提拔爲松北縣長後,因爲兩人在工作上一些問題,導致苗培龍和喬梁之間的矛盾不斷惡化,甚至出現了劍拔弩張的局面。而現在,苗培龍已經在另一條路上越走越遠,喬梁雖然惋惜痛惜,卻又無可奈何。

    看到曾經的苗大哥現在成了這個樣子,想到兩人曾經的友情友誼變成了現在的激烈對立,喬梁有些傷感,又有些失落。

    看着眼前對自己冷淡冷漠的苗培龍,喬梁暗暗嘆了口氣……

    兩人沉默了幾分鐘,蔡銘海趕了過來。

    看到蔡銘海過來,苗培龍有了舉動,站起來,直呼蔡銘海的名字,厲喝道,“蔡銘海,你到底想幹什麼?”

    “苗書記,什麼幹什麼?”蔡銘海眨了眨眼,就算他心裏知道苗培龍問的是什麼,這會也要裝糊塗。

    苗培龍臉色鐵青,拍着桌子道,“蔡銘海,別跟我裝傻,我問你,誰讓你抓的黃青山?”

    “啊?苗書記您說的是這事啊,黃青山涉嫌犯罪,我們縣局是正常的立案調查呀。”蔡銘海一臉嚴肅地答道。

    “黃青山涉嫌犯罪?”苗培龍目光微閃,到現在,陶望也沒跟他彙報蔡銘海抓黃青山的理由是什麼,苗培龍已經不知道在心裏罵了陶望多少次廢物了,但這會顯然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苗培龍既然將蔡銘海喊來了,那不管蔡銘海抓黃青山的理由是什麼,他都要逼蔡銘海放人。

    不過苗培龍也並沒有被氣昏了頭,他要讓蔡銘海放人,自然要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此刻,苗培龍盯着蔡銘海,“爲什麼我接到的彙報不是這樣?”

    “不知道苗書記您聽到的彙報是什麼樣的?”蔡銘海肅然問道。

    “有人跟我彙報,說你蔡銘海打着辦案的名義非法拘捕企業家,嚴重破壞我們松北的營商環境,蔡銘海,我問你,你身爲縣局局長,還有沒有一點大局意識?你們縣局是要服從全縣的經濟發展大局,不是由着你蔡銘海想胡來就胡來的。”苗培龍質問道。

    蔡銘海聞言,眉頭微微一擰,還沒等他回答,喬梁出聲道,“苗書記,不知道是誰跟您那樣彙報的?”

    “這你們不用管,反正就是有人這麼反應,我也瞭解了一下,這個黃青山,是外地來咱們松北的投資商,你們這樣搞,讓人怎麼看咱們松北的營商環境?以後誰還敢到我們松北來投資?你們這是破壞全縣的發展大局。”苗培龍的聲音逐漸嚴厲,惡狠狠盯着喬梁和蔡銘海,他心裏篤定蔡銘海敢抓人,一定是經過了喬梁的同意,這也是他要將喬梁一起喊來的緣故,因爲他很清楚,蔡銘海看喬梁的眼色行事,要讓蔡銘海放人,恐怕得經過喬梁的同意。

    “苗書記,我覺得關於這個營商環境的事,咱們得區別看待,如果是合法投資的商人企業家,咱們不僅要舉雙手歡迎,還要積極保護他們的合法權益,但如果是違法違規的不良商人,我們是不能允許他們胡作非爲的,任何人,都不能肆意踐踏法律。”喬梁正色道,苗培龍既然扣這麼一頂大帽子,那他就要反駁。

    “那我倒要問問,這個黃青山,到底是犯了什麼罪?”苗培龍沉着臉問道。

    聽到苗培龍問這個,喬梁皺了皺眉頭,轉頭看向蔡銘海,這問題他反倒不好直接回答,因爲他不知道蔡銘海那邊的辦案情況是否允許將姜輝落網的事說出來,所以喬梁這會沒有吭聲。

    蔡銘海見喬梁看向他,心裏也思考起來,姜輝落網的事,是否合適在這時候說出來呢?

    苗培龍見兩人都沒說話,語氣更加凌厲,“怎麼,難道真被我說中了?你們就是非法抓人?”

    “苗書記,請您相信我們的職業素養,只要我擔任縣局局長一天,非法抓人這種事就不會發生。”蔡銘海凜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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