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寧被皇上牽着來到他的案几前,除了手心暖暖的,海寧心裏“怦怦”亂跳。
轉瞬海寧又有些瞧不起自己,不就是牽個手嗎?別瞎想。
小毛子已經很有眼力見地搬來了一把椅子放在皇上的椅子旁邊。
皇上很滿意,隨之鬆開海寧的手,語氣更加溫和,“來,寧愛卿,你來看一下這個摺子。”
手被鬆開後海寧如釋重負,短短數秒,手心裏已經膩了一層薄汗。
皇上已經坐下,她可不敢,站着接過摺子。
“坐下來看,”皇上招呼着,拍拍自己身側的椅子。
海寧看看椅子,心說她哪兒敢跟皇上平起平坐呢?
“沒事,我站着看就行。”
海寧像外側轉轉身子,準備離皇上稍微遠點。
“朕許你坐。”
話音未落,皇上一拉海寧的袖子。
海寧就那麼往後面一倒,皇上及時伸出腿,下一秒,海寧正對上皇上的目光,亮晶晶的,隱有的促狹讓海寧頓時臉熱心跳。
太失態了!
皇上讓她坐,她卻坐在了皇上的腿上。
她手執摺子,緊着要起身,結結巴巴,“皇上,不好意思,我沒注意。”
皇上示意她坐旁邊的椅子上。
海寧不敢造次了,趕緊在椅子上正襟危坐。
她認真看摺子,身邊的人在看她。
明淨的額頭,小巧的鼻尖,側臉的線條柔和又立體,睫毛長而密,垂眸看摺子的時候在眼底投下如排扇般的陰影,忽閃又如蝴蝶展翅般,看得皇上的心底如同羽毛拂過,癢癢酥酥的,方纔牽着的手也光滑,柔弱無骨。
看似柔弱的人,竟有如此大的能量連連破獲大案。
讓她看的摺子正是來自應天府上報要予以嘉獎的摺子。
殿裏掌上了燭火,亮如白晝。
海寧終於看完了冗長的摺子,這個時代的摺子不比現在,豎着看字很費勁。
她放下摺子,轉頭看皇上,“皇——”
她感覺自己的腮貼上了柔軟的肌膚,激地她閃身躲了下,原來她看摺子的時候皇上正挨着她的臉一起看呢。
囧!
皇上心裏偷樂,面上卻是一本正經收起摺子,“怎麼樣?寧愛卿看了如何?”
這哪兒是讓自己看摺子,這明明是揩油,要是放了現代,她早一把推一邊去,還得笑罵上幾句,“喫老孃豆腐是不?”
現實不允許啊,對方是皇上,身份壓倒一切。
海寧清清嗓子,困難開口,“呃,皇上說什麼就是什麼。”
“那看來是要朕獎賞你了?”
他轉眼看了一眼小毛子,不用說話,小毛子已經會意,緊着去傳膳去了。
原來是給這位爺準備的晚膳啊,不過一個區區六品小官而已,放眼京城,一品大官皇上也沒有這樣的規格呢,但看皇上的神色,一切都明瞭了。
那眼神啊,曖昧,真的很曖昧。
若是女人還好說,這可是個男人啊!
不到片刻的功夫,膳食如流水般送了過來。
海寧和皇上對坐,海寧也確實覺得餓了,一桌子的菜,雖然每樣量都不大,但色香味俱全,不愧是皇上喫的飯菜。
小毛子挨個又試過菜後,皇上凝眸海寧,脣角翹起,“今晚朕請你喫飯——開始吧?”
那日張誠將皇上的信送來後,索要回信,又返身回來問海寧有什麼要求沒有?
海寧正在看案子,腹中飢餓,張誠問話的時候,她並沒有特別在意,只曼聲應了句,“有時間一起喫飯就好。”
張誠走了,錦兒盯着她,目瞪口呆,“小姐,誠大人是問說讓皇上問你有什麼要求呢,這是要賞賜你的前兆啊,你居然說——喫飯?”
海寧順手在湊過來的錦兒額頭上敲了一個爆粟,“你想什麼呢,還賞賜呢,幹不好活,賞你個大嘴巴子都有可能。”
沒想到張誠真的是這麼傳信的。
海寧開口,“皇上,我就是隨便一說——”
皇上故意板起臉,“隨便?你對朕的要求的回覆就這麼隨便?朕可是嚴格按照你的要求來的。”
“.......”
我還能說什麼,海寧急忙抄起筷子,“皇上,太感謝了,您說開始就開始吧。”
這個女人,辦案的時候思路清晰,智商過人,怎麼現實生活中的時候就如此——糊里糊塗、智商感人?
皇上索性擺擺手,“不急。”
“.......”
海寧的筷子停在半空,只能訕訕放下。
皇上吩咐小毛子,“把菊花釀呈上來。”
小毛子倒上兩碗後分別給皇上和海寧面前放了一碗,目光掠過海寧尷尬的神情,到底是沒見過大陣仗的小官,估計這輩子都不會想到會和皇上一起喫個飯,歡喜地分寸大亂,有些不知東西南北的感覺。
皇上端起玉杯,“寧愛卿,來,陪朕喝一杯。”
海寧不敢胡亂說話了,趕緊端起碗來和皇上的玉杯輕輕一碰,“謝謝皇上。”
酒入喉,帶着淡淡的花香,熟悉的味道,還是那晚在燈紅酒綠的秦淮河的畫舫上。
“這酒如何?”皇上問道。
“呃,挺好的,我以前喝過——”
話一出口,海寧想咬掉自己的舌頭,說好就行了,說那麼多幹嗎?萬一皇上問起在哪兒喝的,是不是又要說錯話?
果然,皇上挑眉,“這酒難得,你在哪兒喝的?面子還不小。”
海寧詫異,連皇上都這麼說,可見這酒確實難得,可那晚上胡紫霜還不是敞開了讓大家喝?轉念一想,胡紫霜哪是想招待自己,招待她的穆青哥纔是真。
海寧含糊回答,“是別人喝,我跟着沾光而已。”
真是越描越黑了,她突然有些挫敗,覺得在這個皇上面前不會說話了。
好在皇上倒也沒有追着問,時不時地提醒她多喫點。
喫到半晌的時候,皇上似不經意說了一句,“這些都是當地的名廚,味道合你胃口嗎?你得多喫點,瘦了朕心疼......”
海寧一口米飯差點沒嗆着,好容易嚥下去,“謝——謝皇上關心。”
皇上看她傻笑的模樣嗤笑出聲,欠身伸手抹去海寧脣角的米粒,“你呀——好了,朕不說話了,你好好喫就行。不是朝堂上,和朕無需這麼多禮節。”
小毛子越看越心驚,在後宮混了這麼多年,皇上去後宮誰那裏他都知道,皇上看嬪妃的眼神他見多了,只跟前這眼裏的寵溺那是蓋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