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勳擡手數了數:“不多不少,二十八。還是你們這羣野漢子!”
一羣人憨笑起來,齊聲道:“拜見周大人、裴大人、趙將軍!”
顧七看着這羣人,想起初見之時,不禁笑出聲來。
“大人!”楊盛從草棚裏拿出榔頭,挺起胸膛:“咱們出發吧!”
周護怒斥道:“胡鬧!”
楊盛被周護的聲音嚇得哆嗦,險些攥不住榔頭。
“周大人言之有理,咱們是過去談遷村的事情,不是尋釁滋事的。”
楊盛看着顧七,猶豫一番後,將榔頭攥得更緊了些:“大人,您是沒看見那陣仗,嚇人得很!”
顧七上前將楊盛的榔頭拿了過來:“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說完,又朝着站着的“兄弟”們喊道:“把手裏的鋤頭啊、榔頭什麼的,都放下。”
一羣人交頭接耳,囔囔說了什麼。
“快點!咱們得趕着去喫晌午飯!”
“啥?還...還能喫飯?”人羣中最高的一個漢子,壯碩如牛,手上拿了倆鐵匠用的大錘,傻愣愣站在遠處,朝顧七問道。
顧七笑道:“郢江郡刺史府前,正在搭粥鋪。”
“那...那還等什麼!”那漢子用身體撞開前面的人,將大錘扔進楊盛家的草棚,“咣噹”一聲,地上砸出個坑來。
楊盛急了,踮腳指着漢子罵道:“老三!你個癟犢子!砸壞了俺的草棚,俺非得打爛你的腚!”
“你先...先把你的門牙找...找回來再說!”
衆人鬨笑,楊盛有些臊得慌,氣勢洶洶走到草棚,朝着老三的大錘踹了兩腳。
趙德勳在旁邊笑彎了腰。
顧七強忍笑意,朝着衆人揮了揮手:“趕緊,放好東西咱們就出發了!”
聽到這話,衆人不再猶疑,紛紛將手中的東西放到草棚。
浩浩蕩蕩的隊伍,直奔郢江郡。
顧七、趙德勳和周護三人坐在馬車裏,後面跟着楊盛等人。
不知從哪尋來幾駕驢車,六七個漢子坐在車上,乾瘦的驢發出粗重的喘氣聲,車子也在咯吱嘎吱響個不停。
幾個人互相撣土,時不時發出爽朗笑聲。
坐在車中的周護,心頭一酸,眼眶有些溼潤。
顧七拍了拍周護的肩,什麼話都沒說。
自到了荼州,見到的百姓無不叫苦,臉上更是少有笑意。
只因今日自己提了句“有粥鋪”,二十多個漢子便像過新年一般,興高采烈地跟在後面。
“你們文官就是這樣,動不動就流眼淚。”
顧七笑了,擡手擦拭臉上的淚水:“讓趙兄弟看笑話了。”
臨近晌午,總算到了郢江郡地界。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
外面傳來車伕的聲音:“大人,好像,過不去了。”
“啊?”趙德勳不明所以,掀簾向外看去。
幾十號人在不遠處站着,手上拿着五花八門的東西,橫成一排,將前路堵得嚴嚴實實。
“裴兄弟。”趙德勳轉頭喊了顧七一聲。
顧七稍稍偏頭,看向外面。
不知哪個漢子,在後面喊:“大人!咱們還過去麼?”
顧七沉了口氣,道了聲:“下車吧。”
趙德勳緊隨其後,周護見二人如此,也徑直下了車。
後面跟着的“兄弟”亦紛紛起身,齊刷刷站在三人身後。
人羣中,一男子首當其衝,見周護穿着官服,便上前邁了幾步,擋在周護身前。
他歪頭看向後面的楊盛:“怎麼?喊來當官的,就以爲我不敢打你了?”
顧七並未言語,只上下打量一番後,垂頭笑了起來。
這不是尋常百姓,身上的衣服雖舊,料子卻比粗麻好得多。
想來是馮睿派來搗亂的。
迎面而來的挑釁讓周護怒火中燒,他用力攥了攥拳,才勉強壓住火氣。
趙德勳卻是個眼裏不揉沙子的人,直接上前狠推了一把:“你算個什麼東西?狂妄成這樣!”
那男子受力後退一步,看着趙德勳,笑了。
“喲,力氣不小啊!還帶了劍?來來,照這砍!”
那人指着自己的脖子,不停往趙德勳身前湊。
“小爺我...”
“趙兄弟!”
顧七快步上前,用力按住趙德勳的手。
趙德勳咬了咬牙,終是沒有拔劍。
“怎麼?這就慫了?”
那漢子朝着趙德勳的鞋面,狠啐了一口。
楊盛等人在後面急了,直接圍了過來:“你幹什麼!”
那漢子身後的衆人見狀,也躥了上來:“怎麼?想打架啊?”
周護生怕兩撥人再打起來,只好將楊盛等人往後推。
“好了。”
見顧七開了口,楊盛等人紛紛靜了下來。
那漢子見顧七說話如此管用,便知是個管事兒的。
好死不死,又湊到顧七跟前:“帶着你這羣狗,怎麼來的怎麼回去。”
“你說什麼!”
“你他孃的纔是狗!”
“有種跟你爹打一架!呸!”
“...”
周護擡起雙臂,死死攔着幾個急紅眼的人,焦急地看向顧七。
顧七看着那漢子,笑道:“不知郢江郡郡守李景浩,何在?”
“你管得着麼?”
顧七依舊扯着麪皮,露出假笑:“前段時間,打傷楊義的,是不是你?”
楊盛在身後指着那漢子喊道:“大人,就是他!”
“叫什麼叫!再叫連你一塊打!”
那人擡手摸了摸顧七的衣衫:“大人這細皮嫩肉的,還是別摻和了吧?”
顧七笑意頓失,擡腳照着那漢子的膝蓋狠踹了一腳!
那漢子瞬間倒地,雙手捂着膝蓋哀嚎!
說時遲,那時快!
顧七抽出趙德勳手中的佩劍,直接抵在那漢子的脖頸上!
漢子身後的衆人衝了上來,周護恐顧七受傷,忙跑上前,和趙德勳一左一右,將顧七圍住。
沒了周護的阻攔,楊盛等人直接衝了上去,跟那羣人廝打起來!
許是被顧七唬住,那羣人雖手中有“武器”,卻仍舊被楊盛等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