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記的時候,沒跟百姓說實情吧?”元哲接過周護呈上的各郡名單,大體掃了一眼,抽出兩張遞給旁邊的薛沛林。
周護應道:“回殿下,恐百姓擔憂恐慌,並未道明實情。”
李景浩接道:“瞭解實情的百姓也已安撫,保證不會透露。”
薛沛林手捧紙張,嘆道:“這些時間久遠的,恐不好尋啊。”
元哲看着手中密密麻麻的名字,不由得惆悵起來。
“周護,李景浩!”
聽到一聲喚,周護與李景浩紛紛轉身,見顧七懷中抱着幾個卷軸,邁步入廳。
二人忙湊上前去,接了過來。
周護看了看手中卷軸,問道:“大人,這都是什麼?”
“打開看看就知道。”
說罷,顧七將最大的一幅,在地上展開。
衆人紛紛湊了上來。
“我將你們所繪的各郡地形圖簡單彙總一番,這其中,”顧七一隻手撐在地面,大半個身子探了過去,指着郢江郡圈出的一角道:“許庭縣南面,有一處空地,可將永安縣的百姓安置在那。”
周護在側,擡起胳膊探到顧七身下,恐她摔在地上。
果不其然,撤回之時,撐地的手腕發酸,不受力倒了下去!
“大人小心!”
李景浩一聲驚呼!
一隻大手薅住顧七脖領,向上用力一提!
顧七整個身子被拎起來,腳尖着地。
“殿...殿下。”顧七隻覺脖頸發緊,險些斷氣。
元哲嘴角掛起絲絲笑意,鬆了手。
穩穩站到地上,猛咳兩聲,顧七揉了揉脖子,將衣領緊了緊。
周護抿了抿脣,收回架起的雙手。
屆時,李景浩指着卷軸上餘下幾處圈出部分,問道:“裴大人,這些是什麼?”
薛沛林貓着腰細細看着,聽到李景浩的發問,徑直答道:“是前三個郡餘下的空地。想來,裴啓桓打算將後三個郡的百姓,悉數安置到這些地方。”
“沒錯。”顧七湊上前來,站在元哲旁邊:“爲便於管理,儘量一一對應。將祈水郡的百姓,安置到郢江郡,望江郡到郢山郡、鏡湖郡到連山郡。”
“這樣看來,”鏡湖郡郡守袁修,接過話茬道:“鏡湖郡和連山郡相鄰,搬遷會容易些。只是其他兩個郡,需早做準備纔好。”
“遷村,談何容易啊。”望江郡郡守曹志望着地形圖,皺起眉頭來:“如今殿下和裴大人要走,若再出現百姓鬥毆之事,該如何是好?”
李景浩的臉登時紅了起來!
顧七挺直身體,瞥向曹志:“這樣說來,曹大人是覺得自己管不住這望江百姓了?”
曹志擡起頭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顧七:“裴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顧七攤了攤手,不再說話。
“大人,吾等聽憑差遣,若說了什麼話得罪了您,也是忠言逆耳罷了。何必說話如此陰陽怪氣?心裏有話,大可說出來。”
氣氛些許微妙,餘者幾個郡守直起身來,不敢輕舉妄動。
她攥了攥拳,強壓怒火。
“本王倒不介意,給這望江郡換個郡守。”
曹志一驚,見元哲眼含慍怒,忙跪下來:“殿下恕罪!臣言語有失,得罪了裴大人!”
元哲白了曹志一眼,擡手拍了拍顧七的肩膀:“你繼續。”
顧七有些受寵若驚!
這便是...靠山嗎?
感覺還不錯!
顧七得意地挑了挑眉,從圈椅上抄起其餘幾幅小卷軸:“這裏,是詳細的安置圖,諸位辛苦些,先讓百姓去空地搭建出簡單的屋棚來,再將一應傢什搬過來。”
幾人上前接過卷軸,周護打開一看,笑道:“這是連山郡的,袁大人,給!”
鏡湖郡郡守袁修將手中卷軸打開,道:“正好,我拿的是你的。”
“我的是郢江郡,另一個連山的在哪?”連山郡郡守胡宇傑揚起手中卷軸問道。
陳潤生打開卷軸,舉起手道:“連山,在我這。”
幾人互換卷軸,將正確的拿到手。
此時手中,還剩一幅郢山郡的圖。
既出了氣,也沒有再吵的道理。
顧七將手中卷軸遞到曹志眼前。
曹志擡頭,臉頰微微發紅:“多謝,裴大人。”
顧七順勢蹲下來:“曹大人,沒有幾個人,能堅守在望江這等貧苦之地。裴某,敬佩您。也因您年長几歲,對您尊敬有加。遷村,或許不易,可這是短時間能解決喫水的好辦法。爲了望江郡的百姓,你我也該聯手纔是。”
曹志面含羞愧,垂首道:“裴大人說的是。”
“既已知錯,起來吧。”
聽到元哲的話,曹志緩緩起身,朝元哲深鞠一躬:“謝殿下。”
薛沛林悄看向元哲,又將視線移到顧七身上,皺了皺眉。
“諸位,”待顧七回到原地,元哲拍了拍手,聚攏衆人目光,開口道:“不可因遷村耽擱賑糧,這其中調配安排,以薛大人所命爲遵。”
“是,殿下。”
“既如此,”顧七蹲下身來,將大卷軸收好:“接下來這段時間,便辛苦諸位大人了!待我與殿下歸來,便開始修渠治水!”
衆郡守紛紛面露喜色,心中激動溢於言表!
薛沛林又細細叮囑幾番,直至正午,各郡守才紛紛散去。
午膳過後,元哲、顧七與薛沛林正在廳中喫茶。
徐碩和晏楚榮踏入廳中。
徐碩揹着藥箱湊了上去:“殿下,該換藥了。”
晏楚榮則踏進廳中便不再上前,端着藥碗淡淡道:“裴大人,該喝藥了。”
“嗯。”
“哦。”
擡頭與元哲相視一笑,顧七走過去,一口氣喝乾了苦哈哈的湯藥。
正咧嘴時,被塞入一塊蜜糖。
入口即化,那蜜從舌尖散到舌根,覆蓋了口中澀苦的味道。
晏楚榮望着碟子中的幾顆蜜餞,黯然傷神。
顧七咂了咂嘴,衝元哲憨笑:“謝殿下。”
元哲垂眼看着,不自覺跟着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