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感受到了他肩膀的微微顫抖,她沒敢說話,只是任由着他這樣牢牢的抱着自己。

    約莫過了一會兒,她實在堅持不住了,本來剛醒來身體就虛弱的很,哪經得起他這樣大力。

    “阿淵,我要喘不上氣了。”

    陵墨淵這才戀戀不捨的將黏在張瞳身上的八爪魚一樣的手臂拿下來。

    她看着陵墨淵低垂着頭,神色沮喪的樣子,頓時有些好笑。

    “喂,這個樣子做什麼,別人不知道,還以爲是我欺負了你。”

    死小孩仍然低頭沉默着,像個憋着氣的悶葫蘆。

    張瞳用雙手擡起他的臉,大力的揉捏起來。

    “來來來,有什麼心事說來給姐姐聽聽?不要垂頭喪氣的嘛!”

    陵墨淵擡起已經在張瞳手裏你捏的變形的臉,狠狠地說:“你知道你睡了幾天嗎?”

    “?……”

    “七天,整整七天七夜!”

    “這些天我一直都在擔心你要是醒不過來我該怎麼辦!”

    “你當時自顧自的替我去送死,你有沒有問過我,問我願不願意!”

    “你到底有沒有想過,要是沒有你…要是沒有你我該怎麼辦!”陵墨淵的眼球變得有些猩紅,原本就已經連着幾天幾夜衣不解帶的守在牀前沒有閤眼,再加上現在情緒激動,眼睛已經紅了大片。

    張瞳頓時有些心虛,這小孩自從相處出感情以後從來都是一副乖巧貼心的樣子,何時對自己這麼大吼過,看來這次是真的是被氣的不輕。

    她當下心裏有些忐忑,自己當時冒認了他的身份,還一聲不吭的點了他的穴位,他一定除了擔心外,還已經記恨自己了吧。

    “……”

    過了一會兒,張瞳才悻悻的從嘴裏蹦出幾個字。

    “我不是害怕…他們傷害到你麼。”真是丟臉啊,張瞳在內心扶額,自己這麼大年紀了,居然還會被一個小孩子問的一愣一愣的。

    她的手從陵墨淵的臉上拿下來,可誰料他靠的更近了,他們的臉幾乎快要貼在一起,張瞳感覺他呼出的氣息近在咫尺的噗在自己的臉頰上。

    就像一隻帶着侵略性的野獸,那種散發出的荷爾蒙氣息,即使是一直只把對方當成弟弟的她,也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

    “姐姐,下次不管發生什麼事,你要記得先保護好自己,切莫再把我當成孩子了。”

    陵墨淵說這話時神色認真嚴肅,漆黑的眼睛彷彿映着月亮的湖水,直直的照進張瞳的心裏。

    隨即他又打了個哈欠。

    “睡吧,姐姐,我陪着你。”陵墨淵就像八爪魚一樣抱在張瞳的身上,躺在她的旁邊又合上眼睛睡着了。

    這下輪到張瞳睡不着了,她看着陵墨淵熟睡的側臉,有些出神。

    究竟剛剛爲什麼就心虛了呢?她自己也不明白。

    這次她醒來後,休養了沒幾天,淮安城李將軍帶來的將士們就已經開始收拾行囊,準備班師回朝了。

    此次戰役可謂是大獲全勝,回京後聖上龍心大悅,冊封陵墨淵爲襄王,封李將軍爲鎮北大元帥,封高鴻爲御林軍副統領。將虎威這個強國的軍隊趕出西鳳國邊境,不可謂不是大快人心的撼事,全國上下,舉國歡慶。

    與此同時,皇長子陵陽也那邊也傳來捷報,他帶着女扮男裝的陸婉瑩,憑藉着儒雅的大國風範,機智的頭腦,和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星耀國的羣臣和王上,讓他們同意了與西鳳合縱連橫,共同抵擋虎威的進犯之勢。

    這一消息回傳,皇上更是心花怒放,這真可謂是好事成雙,有了星耀國的幫助,他們就有能力與虎威國一戰了,可謂是解決了皇帝多年的心病,因此還不等陵陽帶着隨從渡江回來,封他爲皇太子的詔書就已經擬好了。

    這天陵墨淵下朝回了襄王府,張瞳遠遠的就聽到高鴻那小子憤憤不平的聲音:“殿下,聖上就是偏心眼,明明是我們在邊疆浴血奮戰,拼死拼活纔將蔚風他們趕出了淮朔城,憑什麼皇長子泛舟划船,遊覽江南盛景,只憑着一張嘴,輕輕鬆鬆的就當了太子。”

    “休得胡言。”陵墨淵冷冷的瞟了他一眼,跨進了府邸的門檻。

    “可我說的都是事實,明明你比陵陽更適合那個位置!”高鴻有些口不擇言,竟是連大皇子的名諱都叫了出來。

    高鴻心裏一清二楚,這個比自己大一歲的外甥,其心智要遠遠地勝過自己千百倍,他不光武藝超羣,還有着成爲帝王所應該具備的野心和果決,雖然這個少年外表看上去寒冷如冰,可他對瞳姐姐用情至深,從他在邊疆哪怕是豁出了性命也要救她出地牢這件事情,就能看出他絕非一個薄情寡義之人。更重要的,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是高貴妃的義子,也就是他們高家的人,因此無論如何高鴻都會站在他這邊。

    更何況,陵陽雖然胸懷大義,是個謙謙君子,母妃又是當今的皇后,可是現下面對強敵,西鳳所需要的絕不僅僅只是一位仁義的君王,而是能夠殺伐果決,能夠抵抗外敵,一同千秋大業的君王。

    他的祖父高太傅對陵墨淵也是極爲賞識,如若在必要之時,高家的勢力也不是沒有機會可以與皇后他們爭上一爭。

    “你我只需遵從父皇的旨意便可,其他的莫要妄議。”

    “高公子來了。”張瞳剛好從門廊裏出來,看到高鴻進來,連忙對着高鴻福了一福。

    “既然來了,就是王爺府上的貴客,錦夕,快去準備酒菜款待大人。”張瞳衝着錦夕吩咐道。

    “是,姐姐。”錦夕也笑了笑,轉身吩咐廚子們去做菜了。

    “瞳姐姐,你快勸勸你家主子,小爺我好心好意被他當成驢肝肺,真是氣得我胃疼。”高鴻一屁股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拿起石桌上的茶壺,對着嘴就灌了一肚子涼水進去。

    “可得好好壓壓我的火氣。”

    “要降火,回去找你的丫鬟侍女,到我這裏做什麼。”陵墨淵斜了他一眼,冷冷的說。

    張瞳沒忍住噗的笑出了聲,阿淵現在懟人的功力真是爐火純青了,說出這話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高鴻留,當真讓人佩服。

    只見高鴻聽見這話像良家婦女被羞辱一樣睜大了雙眼,自己還未弱冠就被後母往房中硬塞了幾個通房丫鬟,他卻偏又推脫不掉,這事正讓他憋着一口氣呢,這人可謂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廝欺人太甚,瞳姐姐,你可要爲小生做主啊。”

    “今兒我還就不走了,我這個做舅舅的要狠狠的削自己的外甥一頓。”高鴻臉變得比翻書還快,前一秒還是喫癟的樣子,下一秒就得意的有些欠揍,他看着陵墨淵,彷彿再說,切,這下你沒轍了吧。

    “是,保證讓高公子喫好喝好。”張瞳笑眯眯的將廚房準備的酒菜都端了上來。

    那天晚上,高鴻喝的酩酊大醉,張瞳的雙頰也有些微醺,高鴻拉着陵墨淵說他的宏圖壯志,說他的遠大理想,他說他希望有朝一日,四海之內的百姓都能過上有尊嚴的生活,希望西鳳可以有一位明君來終結這亂世,他們要一統這天下,看着國土內外海晏河清,人民富足。

    陵墨淵看着一直不停耍酒瘋的高鴻也沒有說話。

    張瞳喝的也有些多了,她聽見自己迷迷糊糊的問陵墨淵是不是因爲陵陽成了太子,所以他纔不高興了,這些天有些沉默寡言的。

    陵墨淵看着她靜靜的沒有說話,他的眼眸像一潭深水,讓人捉摸不透,再加上酒量好的驚人,哪怕是現在喝了幾壇上好的女兒紅,也依然是神志清醒的狀態。

    張瞳感覺自己舌頭有些大了,只聽她接着說:“阿淵,無論你想要什麼,姐姐都會幫你的,姐姐會…會一直都站在你這邊。只要你…只要你不成爲一個壞人,叫我做什麼都…都行!”

    她閉着眼睛,搖晃着頭,坐在她旁邊的高鴻已經昏睡過去打起了呼嚕。

    陵墨淵看着張瞳罕見的露出有些可愛的樣子,他的嘴角不禁微微翹起。

    至此,陵墨淵也算是有了自己的第一個朋友,經此一戰,高鴻從此對他死心塌地地追隨其南征北戰,此爲後話。

    慶朝387年,西鳳國襄王陵墨淵率衆部攻佔西北部的幾個小國。

    慶朝388年,虎威來犯,星耀國率兵支援,兩國合縱連橫,於江州渭水一帶大戰虎威三十萬精兵,聖上親自出徵,陵墨淵獻上一計,聖上納,此計有奇效,故大破敵軍,虎威元氣大傷,十年內再無出兵之力。

    慶朝393年,西鳳國經過五年的厲兵秣馬,整頓編修,朝廷暗暗招兵買馬,廣納四海賢士武將,重用可造之材,待萬事俱備,便與星耀一同出兵北伐,經太子精心策劃,襄王做御前先鋒,連破虎威數十座城池,斬殺大將幾十人,直搗首都梁城,至此,虎威投降,一個泱泱大國的時代徹底宣告結束,西鳳國確立了新的霸主地位。

    慶朝395年,星耀國在太子的勸說下,不戰而降,主動稱臣,星耀國皇帝被封耀候,在中原版圖的西南一角獨居一偶,至此,西鳳國的皇帝終於統一了中原這所有廣闊的領土,實現了他的千秋霸業。

    這些大大小小的戰役中,他的兩個兒子可謂是功不可沒,陵墨淵以他出色的洞察力和機敏的智慧一次又一次的躲過了死神的鐮刀,他驍勇善戰,殺敵無數,成爲了戰場上人人懼怕的死亡將軍,當然,這其中也有張瞳和高鴻等人的功勞,甚至由於襄王的聲望逐年累積,天下名士皆心生嚮往,他們還招募了一批自己的謀士和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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