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這片土地下全是白骨埋葬，這片天空上全是遊魂飄蕩。
老婦人擡頭望了望遠處的城牆，放慢了趕車的速度。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但幾乎都在和馬車逆行。
“怎麼回事？”鄢小蓉感到有些奇怪。
王蕭撩開小小的車窗簾，只露出了兩隻眼睛，默默打量着路上的行人。
只見這些行人一個個排着隊，兩手端着供品，也不知道他們要去哪兒。
“這也是你們的習俗？”
王蕭是第一次主動問鄢小蓉話，因爲這些供品無一例外都是牲畜的生內臟，看起來就不像是什麼正經的祭祀活動。
“不，不是！”鄢小蓉堅定地搖頭：“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祭祀方式，而且關外沒有任何祠堂和陵墓，他們會這麼做肯定是有什麼特殊情況！”
王蕭想了想，又問：“會妨礙我們入關嗎？”
“這個……應該不會吧……”鄢小蓉也不敢肯定。
說完，她撩開了另一面的車窗簾，用和王蕭一樣的姿勢，仔細看着遠處那如巨蛇般的城牆。
隊伍越往後人越多，一眼望去比趕集還熱鬧。
片刻後，鄢小蓉一臉古怪地收回了目光：“要不我們下車看看？”
“可以。”王蕭點頭。
由於行人越來越多，而且這些隊伍算不上整齊，有三三兩兩的，也有三五成羣的。在交錯而過的瞬間，隱約還能聽到他們的交談。
礙於躲避行人，馬車的速度一降再降，到最後和步行也沒什麼差別了。
鄢小蓉率先跳下了車，王蕭則慢悠悠地跟在後頭。
“喂，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留沙河。”
“河邊？你們這麼多人一起，去那裏幹嘛？而且還帶這麼多內臟器官，是準備餵魚嗎？”
鄢小蓉隨便跟上四個人，一邊走一邊問。
其中一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從她的腰間發現了一塊腰牌，上面有着嚴國的圖騰。
“是啊，準備去位餵魚。”
沒等鄢小蓉疑惑，他就接着神祕兮兮地補充了一句：“但喂的可不是一般的魚……”
聽他這麼一說，鄢小蓉反倒更加疑惑了。
“不是一般的魚？難不成是仙魚？”
“怎麼可能呢？仙魚怎麼會喫這種骯髒的東西？”
“那到底是什麼魚？魔魚？”
“是人魚！”
“……”
後頭的王蕭有些迷惑：“食人魚？”
“不過雖然大家都叫它‘人魚’，但其實心裏都明白，更正確的說法應該是……鬼魚！”
“鬼魚？！”鄢小蓉立刻瞪大了眼睛。
她從小就怕這種靈異鬼怪故事。每次出門都得算卦，身上永遠帶着護身符咒，就是怕碰上這些無影無形、無孔不入的難纏鬼魂。
打不過，可以提前躲。這就是她的人生信條。
“這條鬼魚途徑雲國和水國，正準備沿着留沙河到達沙門關，前兩國可是經歷了血的教訓啊！咱們將食物投放到河裏，鬼魚喫飽了，就不會到城裏作惡了。”另一名婦女解釋道。
“噢！原來是這樣！”鄢小蓉總算是明白了他們正在做的事。
既然已經搞清楚了狀況，那麼現在應該繼續進城纔對。
二人默契地重新爬上馬車，在馬鈴“叮叮噹噹”的聲音裏，慢慢地駛向城門。
“哎——！！”
不料，剛纔那四人在面面相覷之後，突然一起開口叫住了馬車。
“怎麼啦？”鄢小蓉撩開車簾問。
“你們這是要入關嗎？”
“是啊！”
“那你們得等等啊！”
“爲什麼要等？等到什麼時候？”鄢小蓉不解。
“等到食物全部投放完畢，再等鬼魚安穩路過纔行！現在進不去了，你們只能在關外等了。”一人耐心地解釋。
“怎麼還有這種說法……”鄢小蓉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前方的老婦人目光明亮，一眼就看到了城牆上的結界。
如果這些平民所言屬實，官兵一定不會爲了他們三個人特地開門。
“那咱們是先去城門下等着，還是跟他們去河邊看看？”老婦人問鄢小蓉和王蕭。
“去城門。”
“去河邊。”
二人異口不同聲。
“……”
“我自己去河邊吧。”王蕭沒有強求。
“不行！”鄢小蓉反應極大。
“爲什麼？”王蕭茫然。
“河邊太危險了！你又沒有自保能力！”鄢小蓉義正言辭，畢竟王蕭可是她的飯票，說什麼也不願讓飯票有丟失的危險。
“危險？自保能力？”王蕭眨眨眼：“這有好幾百個平民……”
“那他們是他們，你是你！你們不一樣！”鄢小蓉急了。
“我們不一樣？”王蕭是真不明白：“哪裏不一樣？”
“在我心裏的重要程度不一樣！”鄢小蓉口舌一快便脫口而出。末了，自己也覺得好像哪裏不對。
王蕭眼神一飄，撓撓頭：“不、不至於吧……”
“咳咳！我！我又不是那個意思！”鄢小蓉差點沒閃了舌頭。
她本想用“介紹費”的解釋來緩解自己的尷尬，但又怕王蕭突然眼紅這個錢，臨時要和她對半分，那可就虧大了！
“你，你，你先讓我給你算一卦，算一卦你再去！”鄢小蓉最終做出了這個不算讓步的讓步。
“好。”王蕭同意。
只見她熟練地解下手腕上的一根紅繩圈，用十指快速地勾拉，一時間各種不同的圖案變換交織……
王蕭就坐在一旁，饒有興致地看着她的動作。
鄢小蓉和蘇人智同是相士，但占卜方式各有千秋。
而相士和純文修最大的不同，就是相士有對付或發現鬼魂的能力。
王蕭並不知道鄢小蓉害怕鬼魂，就算知道了，也不知道她爲什麼明明害怕還要做這一行。
“哎！大吉大利！你就放心的去吧！”鄢小蓉雙手一拍，手裏複雜的圖案頓時解散，紅繩重新凝成手鍊回到她的手腕上。
“好。”王蕭點點頭。
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鄢小蓉總有些不得勁兒。
最後，她突然跳下馬車。
“哎——”
“王蕭——”
“等等我！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