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就算這個時空是他的夢境,他也不想看見這裏的人和物在自己眼前被毀掉。
最好的辦法,就是進入虛界,帶着即將追上的碧千恨一起離開……
……
……
這裏就像夜晚的荒漠,除了天上沒有月亮和星星。
王蕭獨自站在廣袤無邊的大地上,每一陣風都是由一團雜亂的靈魂組成。
不出意外的話,路童的靈魂也在這裏。
“夢鬼可以在夢裏殺人,而且永遠和我們不在一個世界?那麼意思就是說……他不會出現在這裏?只會出現在夢裏?”
王蕭舉目四望,漆黑的天空什麼也沒有,他無法判斷這裏的“天”有多高,而大地的泥土也是炭黑色,唯一的光源可能就是這些微微發亮的魂魄了。
若是凝神觀察,這裏的每個魂魄都自成一個時空,只不過有的在無限循環,有的則是在某個節點卡死。
“太多了……”
“還是試試秀婆說的呼喚法吧。”
王蕭一步也沒動,先後用意念呼喚了路童和謝玉琢的名字……
由於林秀梅也從未進入過夢鬼的領域,所以她提供的情報也未必沒有其他的遺漏。
據她所說,鬼族裏面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小鬼要定期尋找獵物來“孝敬”大鬼,而且每隻“大鬼”也都有自己的地盤。
不出王蕭所料,整個北沙郡都是碧千恨的地盤。
而且因爲他的領域的特殊性,以及不知爲何在除了夢境以外的地方永遠不能遇見的規則,導致他幾乎無懈可擊,強大的修士也拿他無可奈何。
王蕭不敢貿然在夢境裏和他交手,也是因爲夢鬼在夢境裏掌握着絕對的生殺大權。
“想要解決他,恐怕不能在他的領域裏……得想辦法從外部解決。”
“留在這裏太危險了,趁早把人帶出去再說。”
“嗡嗡……”
一陣迴音從某個方向傳來。
王蕭循聲望去,正好瞧見一團潔白的糰子。
“小白?”
糰子彷彿一朵巨大的棉花糖,來到王蕭跟前“砰”地爆開,一個小小的人影從裏面一步走出。
“老王!!你來得太及時了!!”不料路童一出現就表現得一陣後怕。
“哦?”王蕭沒想到他被困了這麼久,竟然能自己出來,便問道:“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我聽到你一直在喊我,你說你被野豬追,追了八條街,快跑死了,讓我來救你。”路童無奈中帶着茫然:“沒辦法,我就順着你的聲音來救你了。”
“嗯……”王蕭想了想還是一本正經地跟他解釋:“沒有野豬追我,那應該是你的夢。”
“是嗎?”路童環顧四周:“這裏是哪裏?”
“這裏是夢鬼的領域,你還記得你是從哪個方向來的嗎?”王蕭問。
“應該……應該……”路童冥思苦想,有些不確定地說:“應該就在這附近吧?”
這附近沒有任何標誌性的東西,天上的各種靈魂也是隨機流動,稍微走幾步就會忘記自己的起點,確實不太好記。
因此王蕭從剛踏上這個地方,就沒有挪動過分毫。
“我是從你陷入沉睡的位置進來的。”王蕭說。
“那好辦了!我就在你附近找找,你先別退出去,給我做個參考。”
“嗯。”
王蕭略微鬆了一口氣,如果不是路童聽到聲音自己找過來,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但比起路童,謝玉琢就像一潭死水,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
“難道他不在這裏?是林秀梅找不到當年的那個食人怪,所以猜的?”王蕭不由得懷疑起來。
“要麼……就是完全卡死了,根本感受不到有人在呼喚。”
“如果是這樣,那我也沒必要費力去找他了。”王蕭搖搖頭,權衡利弊之後快速地選擇了放棄。
謝玉琢畢竟和路童不一樣,一個是死人一個是活人,一個是陌生人一個是好友。前者順手拉一把可以,但需要用自己的生命冒險就算了。
這也是林秀梅一開始就想搶佔主動權的原因。
因爲她也知道,正常情況下不會有人爲她拼命,除非是被要挾。
王蕭可沒給她留下任何把柄,也沒欠她任何恩情。她沒能給出足夠的好處,王蕭自然不會傻到爲她上天下海。
“怎麼,你還有別的事嗎?”路童邊找邊問。
“嗯。”王蕭迴應。
“什麼事?”
“我剛纔接了個任務,把流景鎮裏沉睡的人全部喚醒。”
“全部?流景鎮?你的意思是像我這樣迷路的不止一個?”路童訝異,好半晌才記起來,這個地方一開始確實無比嘈雜,只是隨着自己的逐漸深入才漸漸安靜下來。
“你讓我想想啊……”路童還真就一邊走,一邊思考了起來。
王蕭也不急不躁,腦海中回憶着碧千恨降臨時的感覺,想要從中尋找他的弱點。
“哎,要不這樣吧!”路童忽然靈光一閃。
“怎樣?”
“你就說你是那個,那個什麼清居道觀的道長,讓流景鎮的都聚集到這裏來,大家裹成一團,找起出口來是不是更容易一點?”
“可以一試。”
王蕭沒有過多猶豫,還真就換了一句話用意念傳播了出去。
“在下清居道觀道長,特地來此解救流景鎮的各位鄉親,請鄉親們醒一醒,都聚集到我這裏來——”
夢鬼的領域十分奇異,聲音的傳播幾乎就在瞬間,不存在什麼聲音的速度,因此也算不出這個空間的大小,又或者說它本身就沒有大小這個概念。
“老實說,這種自成空間真的很厲害。”路童也忍不住感嘆道。
“你修爲到什麼境界了?”王蕭突然問。
“出竅。”
“那不是準備進階天仙的稱號了嗎?”
“是啊。”
“請問強大的白童子,你是怎麼掉進這個坑裏來的?”王蕭的語氣越是真摯,就越是讓人感覺到他真實的嘲諷。
“我……”路童啞然。
“小南的修爲比你低一級,人家也睡了覺,怎麼人家就能好好的醒來?”王蕭沒有了系統的束縛,簡直分分鐘都在釋放天性。
“我……?”
“是不是因爲別人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而你那小小的心裏卻裝着花花世界所以才被噩夢有機可乘?”
“去去去!什麼花花世界?你以爲我這個白童子的童子是白叫的嗎?!”路童竟然被氣到真的跟他繞起舌頭來。
“嘖。”王蕭一邊等着其他靈魂的迴音,一邊提醒了他幾句:“夢鬼不好殺,情報不足,真想消滅他恐怕還需要北沙郡高層人士的協助,如果今天我們從這裏逃出去了,他一定會記得我們,在消滅他之前,你恐怕要一直小心夜晚,除非你能確保你的心魔已經消失。”
“……”
“所以你到底做了一個什麼樣的噩夢?”王蕭直截了當地問。
“我……”路童不禁陷入沉默。
其實這種事對他來說,隱不隱瞞王蕭都無傷大雅,畢竟他也不怕被他笑話,只是這一時半會兒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要不……我出去再和你們說吧?”
“別。”王蕭果斷拒絕:“如果你已經克服了,那麼當做飯後閒談隨便聊聊無所謂,但如果還是你的軟肋,你就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我。”
“……”
“夢鬼能讓我們看到鬼族勢力的冰山一角,就算沒了夢鬼,也會有其他各種各樣的鬼,各種各樣的能力。精神攻擊讓人防不勝防,首先要確保精神防禦的穩固性,如果不能,那就要更小心謹慎一點。”王蕭難得一本正經地和他解釋。
“嘶……好吧。”路童有些挫敗。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克服”,因爲如果沒有王蕭喊他,他是打死也不會終止的。
“呼——呼——呼——”
越來越多的靈魂聚集在王蕭的身邊,他們對王蕭的氣息並不熟悉,但同樣的對李居弼也依舊陌生。
他們只是普通的凡人,連這個空間的樣貌都看不清楚,恐怕只是在夢裏找了過來,更別提分辨真實了。
王蕭指揮衆人抱團行動,所覆蓋的範圍越廣,就越容易找到出口。
這邊的動靜很快引起了其他靈魂的注意,這些靈魂中有着不少的“管理者”,專門負責看管這些被鎖住的靈魂,此時發現竟然有人敢進來鬧事,於是紛紛從各處匯聚而來。
“何人竟敢如此大膽?!”
“區區一個二十出頭的臭小子,竟敢來魘王的領地撒野?!”
“魘王?”王蕭頓時瞭然:“你們都是碧千恨的狗腿子嗎?”
“大膽!!竟敢直呼王的名姓!!”衆多護衛大怒。
“還是說你們也是被他抓的?身不由己?”王蕭沒有管他們的怒火,反倒更像繼續激怒。
“吾等皆是自願而來,你小子休要胡說!!”
“是嗎?”王蕭呵呵一笑:“那你們身上的束縛是怎麼回事?自願幹活還要被戴上手銬嗎?”
“你?!”衆護衛敢怒不敢言,而且他們身上的束縛一般人也看不見。
“他來不了這裏,你們也找不到他,還一輩子出不去,對吧?”
“……別急,如果我有辦法讓你們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