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妖殊 >第39章 第 39 章
    後來慈荒才知道白依要蛇血是做什麼用,原是她愛扮做凡人爲山下百姓診病,恰逢一個小男孩被蛇咬了,情況十分危急,毒已攻入心脈,蛇毒罕見,白依正埋頭苦思時看見不遠處的小夭,計上心來。小夭也並非是誤入,而是白依有意引她前來,爲的就是她的血。

    慈荒漾起笑,端茶的手也在抖,肩膀一聳一聳,尾音帶笑,“如此說來,那小蛇妖頗爲可憐。”慈荒手指着白依,無奈搖頭。

    白依翻翻藥材,頭也不擡,“是她非要出現的。”

    慈荒被茶嗆到,招安緊忙爲他順背,帕子擦擦他的嘴角,慈荒大笑道:“白依,小蛇妖聽見你的話非氣死不可。”

    白依把篩子往慈荒面前哐當一放,一雙眼直勾勾凝視他,“彼此,彼此。”

    一連幾日白依難得過了安寧的日子,直到那一天,一隻不講理數的妖闖進她的生活,攪的她的人生翻天覆地,至死方休。

    白依攥着掃把的手一顫,眼睛不着痕跡移動一下,潤溼嘴皮,低下頭,道:“姑娘來這裏有什麼事?”

    小夭笑靨如花,彎下腰伸出五個手指搖動,滿滿都是認真,兩汪似水美目溢出笑意,肩上垂下一溜秀髮,“姐姐言重,我叫小夭,自那日一別對姐姐是思之入骨,想着姐姐孤家寡人一個,妹妹我就很是心疼,想着沒事常來陪陪你,聊聊天,喫喫飯之類的。”說着小夭還低聲嘆氣,手捂住胸口十分心痛的神情,眼睛卻眯成縫悄悄偷看白依。

    白依避開她的笑臉,揮動掃把,小夭下意識一跳,發現她只是接着掃地後,輕輕掃掃頭髮,吹着小曲,白依道:“不需要。”

    小夭趕快攬住想要溜走的白依,話語如炮彈啪啪射來,吵的白依耳朵一陣疼過一陣。惱怒的瞪小夭一眼。

    樹上慈荒負手而立,風擺起他的衣角,他不由一笑,道:“這小蛇妖倒還算良善。”

    招安不語,自始至終他的目光深沉而溫柔的凝視一處,一舉一動盡收眼底,漾起層層漣漪。

    小夭自是不知慈荒心中所想的她是高尚有骨氣的蛇妖,她來白依這裏的目的實在簡單,她做的飯菜實在可口,讓她念念不忘,別無他法,只能厚着臉皮來蹭喫蹭喝了。

    白依本就是一株藥草幻化而成,妖力並不高,自然是牽制不住小夭,只能任由她在她的地盤胡作非爲,毀了她的心血,幾次提刀砍去,換來的是她調皮眨眼一笑。躲的飛快,也奈何不了她。

    風平浪靜的清晨,白依早早起來,趁着天氣晴朗便把種好的大白菜給收來醃鹽白菜,大把大把汗水順着潔白如玉的下巴墜落,額頭上佈滿密密麻麻一排排細汗,白依擦把汗,挺直腰板深呼吸,用肩膀上的白帕子抹把臉,拿起腳下的茶水咕咚咕咚猛灌,休息片刻便接着幹活。

    恍惚間白依隱隱約約聽見嗡嗡的豬叫,停下手上的活,動動耳朵,四處看看,只見遠方小夭追着一頭大黑豬直直往她的白菜地衝來,白依嚇得花容失色,脊樑骨索索就涼起來,嘴皮子上下顫抖,想要說話卻張口結舌,眼睜睜看着大黑豬將她蒼翠欲滴的大白菜給拱的一塌糊塗。

    白依心如刀割,不由自主的咳,手捶打胸口,像蒼老了十幾歲一般,連彎腰撿菜葉都顯得困難無比,手哆哆嗦嗦輕飄飄的菜葉都拿不穩,似有千斤重。一雙眸子目不轉睛的盯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深深的大口呼吸,極力平息怒火,轉頭對小夭就是一刀眼神,不由分說的幾根銀針飛向小夭。

    小夭上跳下跳,想爲自己解釋白依根本不給她機會,一直到她筋疲力盡,無力再給她幾針才終於有了機會,白依沒力氣再施針,眼卻比那寒冰還要冷,凍的小夭一哆嗦。

    小夭貪婪的呼吸新鮮空氣,兩隻手當扇子使,癱在凳子上,氣喘吁吁道:“白依,你聽我狡辯……”此言一出又是一針。小夭後知後覺急忙改口道:“不是,不是,白依你聽我解釋,”看她不說話,爲自己倒杯茶一飲而盡,舒服了才道:“我本來是爲了體恤你才特意抓只豬來給你補補身體,沒想到弄巧成拙那豬後來不聽使喚了,”小夭閉口了,抿着脣,一幅接下來你都知道的表情。

    白依拍拍灰,收拾好殘局,把勉強能喫的白菜撿起來,攬腰抱着菜籃子,皮笑肉不笑的道:“三天不準來我這喫飯,不然……”話未盡,意思小夭卻明白,想爲自己爭取從輕處理,白依不管她,就算她嘴皮子都磨破了白依也不理睬。小夭仰天長嘯,又是一針伺候。

    慈荒趕來立在樹上剛好看見這出鬧劇,微微一嘆,眼底溢滿笑,問一旁的招安,“白依這次算遇到對手了,不僅被騙喫騙喝還無從下手,想來她定是悔了那次算計。”

    招安回道:“比起這個,我想白姑娘更不想遇到一個偷窺加偷聽狂。”

    慈荒微微一笑,招安頓時毛骨悚然。

    每每小夭前腳剛腆着圓滾滾的肚皮離開,後腳慈荒就滿面春風進來,對白依是旁敲側擊,白依一甩袖子,“看不出來你還有如此癖好,躲在暗處很是舒坦呢!嗯!”

    許是白依銀針過於剽悍,慈荒對她心裏總有一點害怕,含糊道:“過獎,過獎。”

    白依不理慈荒,爲招安倒茶端來點心,道:“你喫。”

    命令的語氣壓迫招安坐下,捏起一塊放入嘴中,香甜的味道四溢開來,糕點很軟,入口即化,脣齒留香。

    慈荒在一邊笑眯眯的,慢慢轉爲大笑,招安臉皮薄,臊紅了臉,白依也染了一點不明顯的紅暈,拿起幾塊糕點塞慈荒嘴裏,惡狠狠道:“閉嘴。”

    慈荒嘴巴被堵住,不改的是笑容滿面。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慈荒對小夭已是充滿興趣,他知道小夭今日會在山下,便去精心佈置了一場偶遇,沒成想碰了一鼻子灰,只能悻悻逃回白依那裏,進去便與小夭四目相對,小夭本在偷喫菜,聽見動靜回頭看見杵着的慈荒相對無言,一腿翹着,兩手撐在桌上彎着腰,半晌沒回神,將嘴巴里塞滿的菜吞下,尷尬的站好,揹着一隻手,另一隻手打招呼:“嘿嘿,又見面啦,風流公子。”

    慈荒回笑,道:“是啊,貪喫姑娘。”

    白依從廚房端出最後一盤菜,進來看見他倆,狐疑的上瞥下瞥,解下圍裙,道:“別愣着了,坐下喫吧。”

    慈荒和小夭相繼坐下,誰也沒動筷,白依看了一下,給招安夾了大把肉,道:“不用理他們,你太瘦了,多補補。”

    白依看他倆還不動筷,喫一口油渣白菜,道:“不喫以後都別吃了。”

    此言一出,動作迅速,行動敏捷,風捲殘雲。白依一哼。低頭喫飯。

    往後四妖相處也算愉快,唯一不同便是由一妖煩一會兒變成兩妖一起煩。

    小夭常對慈荒抱怨:“你有沒有覺得白依對招安有些不同?”

    慈荒聽到總疊起眉,悶悶不樂的神情,小夭覺得心頭被大石頭壓着似的,喘不過氣,心煩意亂的亂扔石子。

    白依經常下山爲山下百姓治病,招安便奉慈荒的令給她打下手,之前被白依醫好蛇毒的孩子總愛跟在他們後面,爲他們端茶倒水,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掛着純真的笑臉,白依每次離開前都會彎下腰刮刮他的鼻子,囑咐道:“要聽話哦,照顧好你的娘,她的病有些複雜,姐姐會爲你想辦法的。”

    小孩重重點頭,滿眼都是信任。

    黃昏之下,霞光炫染,晚霞像醉紅的芙蓉花,成羣結隊,打在她身上,很美,爲她渡了一層柔光,她的側顏很立體,莞爾一笑時化解了平日的冰冷,顯得極其溫柔,招安在旁邊不說話,安安靜靜的等着她。

    日子過的平淡又舒心,小夭自從遇見他們就想把每一天都活好,她捨不得他們,喜歡背後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覺,回頭時背後有一座山,它爲你撐起一片天,你可以安心的倒下,那種感覺很美妙,小夭緊緊抓住,一點都不放鬆。

    若說慈荒怎麼記得席琛還多虧了小夭,小夭沒別的愛好,就喜歡調戲好看的姑娘,那日見錦書在摘花就上前挑逗一番,剛好被席琛看見,席琛本就厭她,看到此情此景,就大打出手,若不是慈荒在這附近,小夭後半生怕是要在牀上度過了。

    席琛剜了一眼躲在慈荒後面的小夭,拉住錦書手腕,冷冷道:“下次就是脖子了。”

    小夭感到一陣涼意刺入,摸摸臉上的劃痕,餘驚未散,心驚膽戰的呼氣。

    席琛走後,慈荒抿脣不言,小夭難得聰明感受到他的不高興,也不說話,慈荒用帕子給小夭擦去血跡,開始由於生氣力氣大了些,聽到她嘶一聲,手不自覺輕柔起來,道:“知不知道錯在哪?”語氣有些重。

    小夭乖乖點頭,慈荒又道:“過兩日我有事,你好好陪着白依。”

    小夭沒答話,只是直直看着慈荒,手攥成了拳頭刺痛了掌心又鬆開,閉着眼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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