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妖殊 >第 71 章 第 71 章
    木遂晴走到林燁身旁,指着夢樹道:“那就只有廢了這棵樹了。”

    林燁點頭。

    孫玉落道:“小燁,你有辦法嗎?”

    林燁似乎頗爲爲難,隔了一會兒才道:“夢樹貪血,飲血時樹身會露出一個大黑洞,乃是最脆弱之處。”

    木遂晴毫不猶豫的道:“用我的血。”

    林燁和孫玉落二人急忙阻止,卻見木遂晴快速地用一把匕首把手掌劃開一道口子,手掌正對夢樹,血便爭先恐後的從傷口跑出。

    夢樹果真發生了變化,露出了黑洞,散發出綠光,血液全都爭先恐後的跑向黑洞。

    林燁和孫玉落瞄準機會,合力擊向夢樹,夢樹劇烈的搖動,樹葉大把大把的墜落。

    孫玉落誇讚道:“林燁,你真聰明。”

    林燁不加思索道:“只是閒的慌,看的書多了。”

    木遂晴道:“小燁,你是怎麼擺脫夢樹的?對了,還有那些香有毒,待會兒我給你解藥。”

    “我嗎?”林燁脣角揚起,卻低垂着眸子看人看不清他的雙眼,慢吞吞吐出話來:“不過是一個孤家寡人,忍一忍便過了,癡念深了反知其假。”

    木遂晴和孫玉落二人沉默不語。

    林燁又道:“至於香,我發現只要在夢樹附近和直線上便不足爲懼。”

    恰在此時,樹基動搖林燁和孫玉落加力直攻樹心,夢樹裂成碎片,綠光從黑洞裏跑出來,隨後又恢復原樣。只是夢樹由蒼翠大樹轉化爲落葉鋪地,樹幹禿禿。而一直捆束着夙和的藤條也消失了。

    木遂晴快步上前扶住夙和。

    在記憶的最後,是夙和彎腰打開結界,如獲珍寶的抱起小鳶尾,小鳶尾正在熟睡中。

    夙和情不自禁點了點她的臉蛋,又抽出手來撫上了夙景流乾瘦的臉,輕言:““哥走了,景流,再見了,景流。”

    夙和抱着小鳶尾離開竹屋,關上門放火。火勢兇猛,吞竹屋,火勢妖豔,風中起舞。

    夙和看着小鳶尾的臉蛋,心念:景流,你要找到回家的路,哥在家裏等你。

    明明是萬物復甦的春日,吹拂着縷縷暖人的春風,可是夙和依舊手腳冰涼,如在寒冬臘月,置身冰窖。

    夙和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焦急的叫着他的名字,聲音漸大,漸清晰,從遠方到耳畔。

    夙和感覺眼皮像別人粘住,難以睜開,心緒有些混亂不寧,胸口悶悶的,出氣也比較難。

    夙和念心法,凝道力於心,衝破包圍,重活自由。他猛然睜眼眼底片清明。

    木遂晴目不轉睛的看着他,見他終於清醒了,欣喜的摟緊了他,黏在夙和身上,不害臊的喊了一聲:“相公。”

    夙和眼裏哪裏還有他人,旁若無人的揉揉她的腦袋,雙眼含情,“我很想你,娘子。”

    有了木遂晴之後,夙和忽然就懂了夙景流之前的所作所爲,一生前路未知,得一生所愛,破重重困難。所以,把一顆鮮活的心給她又何妨,只不過是選擇不同,義烏不同,責任不同。

    夙景流的一生只要一個叫做方盈袖的魅妖就夠了,作爲兄長,即使世人不懂你,認爲你不配道門之人,可兄長懂你即可。

    於是夙和心裏那點關於夙景流的癡念,在此刻纔算是煙消雲散,不復存在。

    林燁的手握成拳頭,抵在鼻尖,不恰當的咳嗽,孫玉落也配合的擠眉弄眼。

    夙和不動聲色擋在木遂晴前面,拉着林燁轉了好幾個圈,確定他毫髮無損後才舒了一口氣。

    林燁哭笑不得,道:“盒子哥,時間緊迫,當務之急是救出哥他們兩個。”

    “所言不錯。”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確認人齊無傷,隨便踏上了一條直線。

    夙和他們走在前面,林燁走在後面,走着走着林燁伸出修長的手指按住眉毛,頭低垂,青絲散落,有幾溜遮住臉,擋住視線,平添幾分頹敗的美感。

    林燁的,腦海裏翻涌着林家一具具死於非命的屍體,被烈火包圍住的林府,在暗夜下是人在淒厲的叫喊,是血在無所顧忌的亂濺,整個林府就是一座人間修羅場。

    林府已經是血流成河,然後河干了之後,是一塊塊通紅的豆腐,豆腐裏面還夾雜着殘肢爛衣,散發噁心難聞的味道。

    在無邊的紅色血豆腐上是無助弱小的自己,是哭的眼睛已經紅腫的像核桃,嗓子已經啞得發不出一點兒聲音和渾身虛脫無力,癱軟在血豆腐裏的自己。是嘴裏不小心吃了一口又一口紅豆腐的自己,是生命在流逝,卻在最後一刻看見容尋卿的自己。

    往日衣着整潔,今日狼狽不堪,俊臉帶傷,頭髮凌亂,氣息不穩的容尋卿站在林的面前。

    容尋卿臉上帶着失而復得的喜悅和欣喜,開心的表情讓林燁想哭。

    容尋卿伸手,他就像是逆光而來,卻又像正光而來,照耀在林燁整個人身上,整顆心上。

    林燁感到自己又活了過來,把手搭在了容尋卿沾滿鮮血的手上……

    林燁眼裏有陰冷的眼神一閃而過,長長的睫毛在如玉的臉上投下陰影。

    四人順利來到直線盡頭,被困的人正是容尋卿。他們四人不敢耽擱,立即採取行動。

    林燁放血,夙和攻樹,不過片刻,容尋卿得救。

    容尋卿睜眼先看見的是一臉擔憂的林燁,林燁對上容尋卿的雙眼就知道他爲什麼被困了,好笑的嘆了一口氣,爲容尋卿順背,道:“哥,往事不宜追,來事未可知,我想和你走向遠方,而不是沉迷過去。”

    林燁看着容尋卿溫文爾雅的臉,堅定無比的說:“哥,我們一起好好的活着。”

    容尋卿沒有說話,也沒有林燁,只是握住林燁的手,握的很努力,似要捏碎林燁的手,把它融進骨髓裏,隨即道:“好。”

    林燁拉容尋卿起來,就像當初他拉林燁起來,同樣逆光卻又帶光。

    五個人同時看向最後一條線路,不約而同的笑了,此刻他們的心情稍微輕鬆了一點,踏上線路,直奔盡頭的柳易陽。

    沉默已久的曲辭和夙漓互相碰了一下對方,又同時愣住,然後笑了

    曲辭打趣道:“垂生哥,看看你阿爹他們意氣風發,多有少年氣,看看你老氣橫秋,少年老成。”

    夙漓也不顧忌,從牙縫裏蹦出幾個字,“那叫年少輕狂,肆意妄爲。”

    曲辭驚的挑眉,佔便宜的捂住夙漓的嘴巴,湊到他耳垂旁邊,壓着嗓子:“呸呸呸,胡說八道,”又轉而笑得像朵花,“那敢問郎君什麼時候年少輕狂,肆意妄爲。”

    夙漓的眼睛如狼似虎,打量着曲辭。

    曲辭跳開抱胸,囔囔道:“你想幹嘛?”

    夙漓老實回:“天天開心。”

    曲辭雲裏霧裏問:“怎麼個開心法?”

    夙漓一本正經回:“上你。”

    曲辭:“……”耳尖爬上了紅暈的霞雲,咬了一下脣,瞪了一眼夙漓,語氣聽上去像是在撒嬌一樣,“夙漓,你真是個老混蛋,老流氓,比我堂堂狐狸還像個狐狸。”

    夙漓聞言,咧嘴一笑道:“得三三誇獎,我的榮幸。”

    曲辭無言以對

    柳易陽彷彿在做一個夢,這個夢很奇怪,夢中有另一個他和一個模糊的身影,那個身影依稀可辨是個女子。而他自己從頭到尾,從始至終像個局外人一樣看着他們。

    夢中的他對女子說:“叫你柔柔好不好?”

    “柔柔”二字如同石頭一樣一直打在柳易陽心上,身上。心好痛,頭也好痛,可柔柔是誰呢?爲何自己毫無印象,心像有了裂口,不斷刺痛柳易陽。

    柳易陽痛得抱頭蹲下,死咬牙關畫面一轉。

    屋內只有他和女子兩個人,房內氣溫漸高,帶有曖昧的味道,柳易陽看見記憶中的自己喘着粗氣,臉緋紅,而女子穿着玫紅的紗衣,笑的嫵媚。

    柳易陽看見碎片中的自己和女子緊緊相擁,似乎是都要把對方融入骨髓裏,再接下來,他一把抱起了女子,來到了牀上。

    牀帳掩蓋住裏面的誘人春光,柳易陽只能勉強看個大概,隱隱約約的浮動,讓他的心像貓撓似的,難受的緊。

    柳易陽急忙閉上眼睛,捂住耳朵,他的臉上已經流了一層汗,他小聲的念着平心靜氣的心法,試圖讓自己躁動的心恢復正常,他的耳邊傳來他們歡好的聲音,一聲聲如同落在了柳易陽心尖上,勾人的緊。

    柳易陽看着碎片中的他和女子二人,此刻身上彷彿也着了火,滾燙的緊,心裏燒着一把熊熊烈火無處熄滅。

    柳易陽暴躁的直跺腳,再就是他二人吟詩作對,下棋賞花,做飯喫糕點的各種場景。像一根根利箭直插柳易陽心裏。

    柳易陽像個刺蝟,渾身是箭。他痛苦的仰天大叫。

    此時,天飄雨了,先是濛濛細雨,轉眼間成了傾盆大雨。

    柳易陽拖着精疲力盡的身體,帶着滿心傷疤,奔跑在雨裏。

    柳易陽拼命奔跑,想把那些畫面甩在腦後,可都是徒勞無功,一串串記憶碎片像長腳一樣緊跟着他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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