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夙和扯脣一笑,渾身散發着濃烈的自信與傲氣,陳述事實般:“我不需要武器,我就是最好的武器。”
夜吟冷哼:“狂妄小兒。”
剎那間,天地變色,只有灰白,電閃雷鳴,烏雲密佈,刺耳難聽的歌聲再次響起,而夜吟不見了蹤跡,從四面八方不斷有鬼氣涌向夙和,像一把把鋒利無比的刀,每一刀都是致命的,空中隱約可見森森白骨。
夙和扯下腰間束帶蒙上眼睛,從腰上取下一把精緻的短匕首,等待髒東西們的攻擊。
隨着歌聲停止,夾着鬼氣的白骨,似一隻只巨手壓向夙和,把四面八方圍的水泄不通。
夙和把短匕首舉到眼睛處,手一彎,劍一扭,寒光化開,白骨被刺得滋滋作響,咕咕冒着白色的熱氣。
與此同時,空中傳來腐肉的味道,夙和旋轉跳躍到白骨的深處,交叉的白骨跟枯枝一樣凌亂不堪,腐氣由淺漸濃。
夙和眼睛旁邊就像有蟲撓,癢癢的讓他想要摘下他的束帶。
夙和一指點種眉心,道氣從眉心進,後腦勺出,身後的白骨轟然崩塌,癢感消失,歌聲再次傳來,“遠道而來的客人呀,睡吧睡吧,沉睡在香甜的夢裏吧……”
夙和不爲所動,匕首反手插入大腿,血像開了匣,夙和抹了一把血,握成拳頭,掌心向下鬆開,道力住血,打的腳下的白骨化爲膿水。
夙和大腿的傳來的刺痛讓他保持着清醒,耳邊傳來細細嗦嗦的聲音,夙和毫不猶豫反手刺去,一聲怪叫,白骨夾鬼氣化爲烏有。
夙和頭頂上聚齊了一個大大的白骨堆成的圓球,球一下子掉落砸向夙和。
夙和沒躲,反倒是球快砸到頭頂時,往心口一刺,倒是讓注入體內和五臟六腑的鬼氣泄露出來。
夙和朝心口猛擊一掌,球爆炸了,爆開一圈又一圈粉色的花碎碎。
夙和跳開,盤地而坐,匕首放在正前方,然後口中念詞,匕首泛着青光,散發着涼意。
夙和又持着匕首於地上的白骨刺去,鋪滿地的白骨你走我來,我追你跑快速的裂開化爲膿水。
夙和腳底點水,飛至空中,從頭頂和左右三個方向伸來三隻黑紋滿手的鬼手,直抓夙和。
夙和下腰,扭一個圈,點至左邊鬼手上,一匕首下去,鬼手萎縮成一節骨指,右鬼手襲來,夙和引它與頭頂鬼手相撞,兩鬼手相碰時持匕首砍過,冷風吹起夙和的青絲和衣領,涼意拍打着他的臉頰,讓他清醒無比。
兩隻鬼手一起消失了,白指枯指突地向後跑,空氣中的腐肉味消散,夙和取下束帶,睜眼一看是嘴角帶血的夜吟站在他面前。
夜吟用手背拭去脣邊的鮮血,又舔盡手指上的血,眸色看不清楚,“你很強,我確實打不過你。”
“所以,”夙和把匕首收好,“你輸了。”
夜吟笑了,像小孩子有意搗蛋,調皮的笑着沒說話。
木遂晴看着青竿發出的光,一臉愁雲,柳易陽拍拍她的肩膀,“別擔心,先找陣眼,否則盒子的生命圈白開了。”
木遂晴點點頭。
旁邊的打鬥聲吸引住了木遂晴和柳易陽他們兩個,他們一眼就看到了芸娘,兩人都是又氣又笑,立馬知道了對方想說什麼,指着芸娘道:“是她。”
聽到對方的話和自己想要說的一樣,讓人更氣了,氣自己沒能早點冷靜下來,被氣昏了頭,連如此簡單的陣眼都到這個時候了才找到。
容尋卿,林燁和孫玉落呈三足鼎立的格局,同時施法,芸娘在他們三人中心低垂着頭,了無生氣,三人施法安撫芸娘躁動的心,讓她安靜呆在安全罩裏。
柳易陽和木遂晴來到他們身邊。
木遂晴道:“找到了。”
三人收手,芸娘乖乖站在安全罩裏。
木遂晴又道:“我傳符告訴相公。”
其餘人頷首。
夙和收到木遂晴傳的符咒,然後撤了生命圈。
他和夜吟平穩落至地面,夙和召回青竿於手中。
夜吟看了一眼芸娘,又移開目光,雙手一攤,像在抱怨,“唉,沒意思,”他這一生都過得極其沒意思,連做了鬼之後也依舊沒意思,現在連鬼都做不成了,也還是沒意思。
夜吟扭了一下頭,“這芸娘歸還你們了,反正我不過是看她是離魂狀態,借用罷了。”
木遂晴黑着一張臉,“卑鄙無恥。”
夜吟聞言沒生氣,原地走了兩圈,邊走邊思考的模樣,然後又停下,雙手一拍,死魚一樣的眼睛炯炯有神,只看見他笑嘻嘻的道:“我是不行了,不過我這個鬼怕寂寞,索性你們來陪我吧!”
衆人迅速跳開數米遠,鬼火自夜吟那裏像山洪爆發奔向夙和他們。
天染成了幽綠色,地鋪成了血紅色,邊緣的大樹全都把腰彎下了,圍住圓地,伸向夙和他們,並且瘋狂生長變長,枝葉橫飛,地面像火爐似的燒烤着每一個人的腳板。
天空下雨了,下的是黑色的雨,雨落在地上,變成了一節節小指白骨,並且從夜吟體內散發出奇妙無比的異香,引人昏昏欲睡。
夜吟在烈火中的嘴皮子輕輕張合着,一句句歌詞傳了過來,“睡吧,睡吧,遠道而來的客人,一起睡吧,讓我們一起沉睡,沉睡吧,死去吧……”還伴有烏鴉和貓頭鷹的叫聲
衆人背靠背圍在了一起。
容尋卿不動聲色地施了一個保護罩,把大家保護在裏面。
孫玉落問道,“現在怎麼辦,生死在此一舉。”
夙和問道:“娘子,陽陽,你們怎麼看?”
木遂晴和柳易陽相互看了一眼,想法不謀而合。
柳易陽先道:“依照我和小晴的猜想,夜吟就是陣心。”
“所以呢,”夙和有點急。
柳易陽道:“突破點在夜吟本身。”
夙和不語,容尋卿道:“他倒是別出心裁。”
木遂晴道,“現在想出去還真只能從他下手了,又接着道:“據我和易陽查看,若我們沒猜錯,突破口在夜吟的歌聲中。”
“歌聲,從何得知?”夙和問。
木遂晴解釋:“夜吟爲陣心,需要法力輸出點,而他得以歌聲爲介,控制陣中的所有。”
柳易陽接着道:“因此想要出去,必須先阻止他自燃,再生擒夜吟。”
沉默,一片沉默,大家全然沒有回話的興致。
保護罩外瘋枝亂葉像生氣的人彎腰捶胸大吼,黑雨大的像圓潤的石頭砸向水裏,地面熱的可以鑄劍。
夜吟明明離得不遠,卻又像遠在天邊,保護罩已經效果甚微,他們的腳底已經隱隱發熱。
適才一直沉默的林燁拍了拍夙和的肩膀。
衆人看向林燁。
林燁眼睛看向地面,長長的睫毛蓋住了他的雙眸,他說:“待會兒我說行動,你們就立即衝向夜吟,別問爲什麼,大家想要活下去,聽我的,也請相信我。”
衆人心裏有疑慮,想要問爲什麼,可看林燁並不想說,退至保護罩邊緣。
衆人腦子裏全是霧水,可實打實的過敏友情,讓他們相信林燁,不打算多問,而且事態緊急,就全都蓄勢待發了。
“行動,”林燁一聲令下,然後他朝自己心口處就是一拳,他像斷了線的風箏,似被遺忘的木偶,支離破碎的,被震飛了出去,長髮亂舞,血花噴灑。
與此同時,夙和他們也如弓箭一樣衝了出去,這時他們才發現有什麼不對勁。
原來是黑雨拐了彎,成了飄飄雨,全都飄向林燁,巨樹亂枝也改了道,改向了林燁,紅碳似的地的紅全都聚在了林燁的那一邊。
林燁被一截粗枝穿了琵琶骨,滾燙的紅血爲樹枝洗澡,爲紅地加色。黑雨跟小石子般堅硬,一顆顆砸向林業,所砸之處無一寸好肌膚,血肉被腐蝕,清晰可見裏面的森森白骨,還混雜着殘留血絲。
紅地上面是白霧嫋嫋,吞沒到了林燁的膝蓋那裏,不一會兒,白霧便成了紅霧,空氣中散發着甜膩膩的味道。還傳來了萬蟲啃食的聲音。
林燁沒了生氣,耷拉着腦袋
夙和他們心疼的像被千刀萬剮,被鹽水浸泡,可除了心疼,更多的是自責,爲什麼?爲什麼不能多問一句?爲什麼自己這麼沒用?害得他成了這副模樣……
衆人已經衝到了夜吟的旁邊。
柳易陽,容尋卿,木遂晴和孫玉落同時施法滅火,夜吟還在一張一合的唱着歌,沒有一點反應。
夙和趁他張嘴時,一竿子斬斷了他的舌頭,他用了十層道力,也不足以平息他心頭的滿腔怒火。
歌聲停了,夜吟的舌頭化爲了膿水,夜吟也化爲了漫天泡沫。
四周恢復了原樣
柳易陽和容尋卿在樹枝從林燁琵琶骨抽回時就已經到了他旁邊,一左一右的攙扶住林燁。
在林燁受折磨時,他在想:果然是心性不同,所悟不同,心存正義,是善良的人,又怎麼會知道夜吟最後的一計,設的是自相殘殺,果真自己終究是不同於他們,心有骯髒,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