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妖殊 >第 79 章 第 79 章
    一日,木遂晴靜坐樓臺上,撐着下巴倚靠在環欄上,出神的看着魚兒吐泡泡。

    她的鏡陣有一毛病,可她暫時看不出是哪裏有問題,正逢小夙漓帶着小未眠來找她玩。

    木遂晴捏捏兩個孩子奶香的臉蛋,一人給了一塊糕點,彎下腰,笑着和他們對視,“你們兩個小傢伙怎麼來這裏了?”

    小夙漓從身後拿出一束心花,遞給木遂晴,奶聲奶氣的說:“阿爹讓我給阿孃的。”

    木遂晴接過心花,束帶上題有兩行字:一時未見兮,如果三月兮,思之甚兮。

    木遂晴輕笑,扯了扯脣角,呢喃:“無聊。”

    曲辭歪着頭,一雙美目打亮大小夙漓,“你小時候生的可真是玉雪可愛,活脫脫一個肉糰子。”

    夙漓微微垂眸:“三三說的是。”

    木遂晴見小未眠沒說話,而是盯着水面,頗有興趣的模樣,便揉了揉他的腦袋,“小尚青在想什麼呀?”

    小未眠眨着眼,指着起了漣漪的水面,語氣肯定:“夙姨水裏可是設了陣。”

    木遂晴心裏大喫一驚,面上含笑:“小尚青何出此言?”

    小未眠摳了摳手,心裏有點緊張,可看見木遂晴使人如沐春風的笑和小夙漓好奇的目光,便大膽說了出來,“夙姨設的是夜陣,以水和亭頂玉鏡爲陣心,水中花,鏡中月共爲陣眼。”

    小未眠說完,眼巴巴的看着木遂晴。

    木遂晴已經忍不住心裏面的驚訝,面上也顯現了出來,嘴張開,眼瞪大,緩了好一會兒才道:“小青尚真是聰慧。”

    小未眠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靦腆道:“夙姨繆讚了。”

    小夙漓輕輕打了打小未眠的肩膀,興高采烈的說:“謙虛什麼,你就是聰明,”他的語氣裏滿滿都是自豪,彷彿被誇獎的是他。

    木遂晴被逗笑了,忍着笑,手指點了點小夙漓的臉蛋,“你呀你,一點不似小尚青沉穩。”

    小未眠的臉燒的更紅了。

    曲辭笑趴在夙漓的肩膀上,“夙漓,看不出來你小時候這麼能說會道話。”

    軟玉在肩,夙漓心裏美的緊,連說話的聲音都是輕飄飄的,“三三說的是。”

    木遂晴真誠的請教小未眠,“小尚青,夙姨的陣有一毛病,可我一又暫時看不出來,你願不願意幫幫姨,看一看哪裏有毛病?”

    木遂晴還未具體說,小未眠便試探的問,“夙姨可是陣心不相融?”

    木遂晴的驚訝與驚喜更深了,大加讚賞道:“小尚青真是絕頂聰明。”

    小夙漓碰碰小未眠肩膀,一幅“我說的沒錯吧,你就是聰明”的樣子

    小未眠無奈的低頭淺笑,他看了看水面和樓臺,提出意見,“夙姨不妨把玉鏡由平放改爲立放。”

    “平放改爲立放,”木遂晴輕念,然後騰得彈起來一拍腦袋,“是呀,我怎麼沒想到,我真是太笨了。”又蹲下身子抱住小未眠,“小尚青真的是天才,天生的的用陣奇才。”

    如果方纔木遂晴還只是驚訝他的聰慧,那現在是絕對的佩服,玉鏡立放不僅是天上月,而是水中花,水中月一舉兩得,威力加半倍,鏡花水月陣算了成了。

    曲辭驚的合不攏嘴,直拍手:“夙漓,柳未眠是真厲害呀!”

    夙漓看着小未眠,嘴角含笑,毫不掩飾的誇讚:“尚青是我平生所見在陣法方面最有天賦之人。”

    過後,木遂晴將小未眠在陣法上的天賦告知柳易陽,柳易陽對此只是笑笑,摸摸小未眠的頭,“寶貝蛋子想學陣法不?”

    小未眠雙眼亮光,直對頭,鏗鏘有力的回:“想。”

    柳易陽沒來得及說話,木遂晴便搶着說:“我我我”

    木遂晴眨着眼,我也可以教小尚青,我倆什麼關係,你還信不過我嗎?”

    柳易陽笑得更開心,白白得了一個高手老師,心裏樂開了花,“正有此意。”

    兩人一拍即合,從此以後雙雙教起柳未眠陣法。

    柳易陽偶爾會想:他如此擅陣,天賦無人能比,或許是因爲他阿孃本就是一個陣。

    在夙漓七歲這年發生了三件大事,一是初遇曲辭,二是多了位小師叔,三是夜閒乘出生。

    木子寧是被木啓昭和苦禪一起撿到的。

    這些年來木啓昭一直爲木遂晴的事情所憂慮,爲了給她續命,天涯海角都走遍了,萬般苦頭也喫過了,而木遂晴也總算是爭氣的挺過了好幾年。

    苦禪是被木啓昭纏的沒辦法才同意陪他去散散心的。

    兩人走在百花齊放,鳥語花香的小路上,忽然聽到嬰兒的啼哭聲,兩人尋着哭聲走去,就看見一個不滿一歲的小孩着一件薄衫,被放在一塊圓石上曬太陽,哭聲響亮。

    先停下來的是苦禪,他望着哭泣的小孩出神了。

    木啓昭驚奇的看着他,直到他過去把孩子抱起來,看清楚孩子的臉後,也沉默了,他生的像一個人,孩子雖小,可眉眼也有一點形了。

    先開口的是苦禪,他冷冰冰的手指落在孩子的眉目間,眉頭一會兒蹙起,一會兒舒展,他淡淡道:“苦心離開已經很久了,今日不知怎的,我竟異常思念他。”

    說完,苦禪背過身去摘了一片花瓣放在掌心觀賞,又道:“走吧。”

    木啓昭抱緊了孩子,若有所思,又點點孩子的鼻尖,看着孩子:“取個名吧,這孩子是我藥師族的了。”

    花瓣碎在了苦禪的手心,他有一瞬間的慌亂,心煩,又鎮定下來,“你當真的。”

    “我從不欺你,”木啓昭走到苦禪旁邊,兩人的目光都落在孩子身上,他已經不哭了,嘟着粉嫩的小嘴吐泡泡。

    苦禪想起早已化爲星星的苦心,木啓昭想起生死不定的木遂晴,兩人的心裏都起了波瀾。

    苦禪吸吸起,“就叫做子寧吧!”

    “子寧呀,”木啓昭笑了,“子寧好呀,我很喜歡。”

    子寧子寧,一時之間不知道到底是安撫誰動盪的心緒,子寧子寧,安我心寧。

    在夜閒乘出生的前一年,夙漓六歲那年,木遂晴沒由來的昏睡了好幾天,那時候可真是把夙和急壞了,一連幾天,寸步不離的在木遂晴牀邊守着她,拉着她的手,眼圈紅的滴血,也是一年後,夙漓七歲,夙和才後知後覺的知道了原因。

    夜閒乘是柳易陽在去善水的路上撿到的。

    那天,陽光格外耀眼燦爛,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一掃前段時間狂風暴雨帶來的溼冷。

    柳易陽是走路去的,由於前段時間雨大且時長,行至一山坡處,路被阻斷了。

    柳易陽也因此看到了一副永生難忘的畫面,他的內心被久久的震撼了,感動的難以用語言來形容了。

    大雨不斷沖刷的力道是很猛的,在一滑坡處,土地坍陷,樹木攔腰截斷,四歪八扭,兩個對拜而倒的大樹全壓在一個女人身上。

    女人衣衫襤褸,雙膝跪地,上半身呈弓形,撲在地上,身下像護着什麼寶貝,身體已經被壓變形了,樹枝刺破她的身體,流出的熱血已經乾涸。

    女人面目扭曲猙獰,可眼裏卻帶着喜悅之光,披頭散髮像女鬼,手腳和腰部已經露出夾血,染泥的白骨。

    柳易陽走近一看,才發現她身下護的是一個剛出生十來天的嬰兒,心裏頗受感觸,感動的一踏糊塗,再仔細一看,赫然發現了孩子竟然還有呼吸,還活着。

    那孩子不哭不鬧,瞪着一雙眼睛,額頭尖赫然有着一個和夜吟一模一樣的血骷髏。

    柳易陽驚訝的張圓了嘴,不敢相信的往後退了好幾步,夜吟未除淨,柳易陽的腦子裏只剩下了這個想法。

    他現在心裏很亂,腦子卻異常清醒,立馬聯想到之前木遂晴生子時發生的怪事,眼下所有的事情他都明白了。

    柳易陽原本想把孩子就地正法的,再去善水找夙和商討此事,可當他擡眼看到那副令人震撼的畫面時,他發現他竟下不了手了,或許是想到了此生不再見,不知面目的妻子,想到她是怎樣一個人拼命生下柳未眠,想到她無私的愛,又或許是想到了這位母親如何忍受厭棄,孤立無助的生子,護子,再被活生生痛死的畫面。

    柳易陽下不了手了,她們都是多麼偉大,但又無助的。但柳易陽也無法心安理得的收下這個孩子,瞞着夙和他們,於是他決定帶着這個孩子去善水找夙和。

    臨走前,他好生安葬了夜閒乘的生母。

    夙和來廳堂見到柳易陽懷裏還抱着一個孩子,面色複雜的立在那。

    夙和還沒有張口說話,柳易陽便先聲奪人,“來善水的路上,有一山地塌陷,有一個母親被樹木壓得變形了也依然拼死護着身下的孩子,直到死去她的身體也依然保持護子的姿勢。”

    夙和嘴角蠕動,頗有觸動:“孩子仍在,那位母親你已然安葬好。”

    “嗯,”柳易陽點頭,看了一眼懷裏的嬰兒,“可孩子不同尋常,額頭間的印記,你比誰都熟悉。”

    “哦,”夙和不由的頭皮緊繃,心跳加快,“何出此言?”

    “盒子。”柳易陽叫了一聲夙和的名字,用力的吸了一口氣,眼眶脹痛,心裏發酸,“你不該瞞我。”

    夙和心裏咯噔一下,心裏有一個荒唐的想法冒了出來,一年前木遂晴莫名昏睡,一年後柳易陽抱子前來,心裏察覺的蛛絲馬跡穿成線,他的喉嚨乾澀,“易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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