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西眼神深沉地看着她。
傭人深吸了一口氣，指着李媽道：“兩個小時前，我路過廚房，看到李媽和雲翳少爺發生衝突，她拽着雲翳少爺的手腕，罵的很難聽。”
李媽聽了這話，身體一僵，她沒想到，自己罵雲翳的時候，竟然被人看見了。
她表情猙獰，指着那個傭人怒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什麼時候罵過雲翳，我一向對他恭敬疼愛，我知道少爺和少夫人很關心雲翳，也知道小少爺和小小姐喜歡和雲翳玩，我怎麼可能罵他。”
傭人瑟縮了一下，李媽在底下這羣傭人中，積威已久，礙於林叔，她們都不敢反駁李媽，也不敢和她作對。
哪怕知道現在李媽不能仗着林叔的勢，對上她也有些心虛。
小傭人臉色蒼白：“我，我沒有說謊，我真的看見李媽罵雲翳少爺了，她還看雲翳少爺看清楚自己的身份，說他只是寄養在顧家的，不是正經的顧家少爺。”
“你胡說……”
李媽怒喝道，心裏已經開始發抖了，想衝上前廝打這個女傭。
沈月西使了個眼色，旁邊顧家的保鏢將李媽架起來，拉開。
那些保鏢都身強力壯，很快就控制住李媽，讓她不能打人。
女傭長舒了一口氣，看向沈月西：“少夫人，我是覺得雲翳少爺太可憐了，明明李媽和我們一樣，也只是在顧家工作的傭人，但是她卻這麼虐待雲翳少爺，太過分了。”
“他們是因爲什麼發生的衝突？？”
沈月西心裏已經集聚着怒氣，但是卻隱忍着沒有爆發，冷着臉問道。
女傭皺眉思索了一下：“之前我沒聽太清，但是好像也是因爲飯菜的緣故。李媽根本沒有聽您的話，給雲翳少爺做飯，廚房的鍋竈都是冷的，雲翳少爺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喫上一口飯。而且不止如此，我有好多次，聽見李媽私底下在雲翳少爺面前，說他只是寄養的，讓他乖，讓他不要帶壞小少爺和小小姐，是真的，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地聽見過。”
她說完，有一些傭人也跟着點頭。
“是，我聽見過。”
“我也是，有好幾次，她說的太難聽了，我看見雲翳少爺眼眶都是紅的。”
沈月西聽了這話，腦子都暈了一下，眼前發黑。
顧雲深連忙扶住她，神情關切：“西西，你沒事吧。”
沈月西咬着牙，眼眶通紅：“我沒事，我就是恨我自己，我爲什麼沒有提前發現，李媽竟然對雲翳有這麼大的惡意，我，我對不起雲翳，竟然讓他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負……我……我……”
星星從之前就一直憋着氣，眼睛通紅，看到媽媽這個樣子，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
“是李媽壞，她怎麼能虐待雲翳呢，雲翳已經沒有爸爸媽媽了，爲什麼李媽還要這麼對他，嗚嗚……”
她哭得十分難過，小公主在顧家被保護地很好，看見自己珍重的朋友，已經被自己視爲家人的雲翳竟然私底下被李媽這麼對待。
李媽臉色頹喪，保鏢已經沒有制住她了，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腿都是癱軟的，怎麼都爬不起來。
完了，她知道自己完了，大勢已去，已經沒辦法辯駁了。
她眼神四處看了一圈，看到林叔，連滾帶爬地過去，抱住他的腿：“林叔，你，你幫我一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就是鬼迷心竅了，我，我發誓，等雲翳少爺回來，我一定好好對他，我發誓。”
林叔已經對她失望透頂。
她以前在老家的時候，和林叔是鄰居。林叔知道她死了丈夫，帶着一個孩子，生活艱難，見她做飯有幾分手藝，才推薦她來顧家，讓她能改善自己的生活。
她倒好，不好好做她的本職工作，反而虐待起人家小主子，這事做的太過分了。
“李媽啊。”林叔原本蒼老的臉變得更加老態：“你也有自己的孩子，爲什麼還要虐待別人家的孩子，雲翳少爺明明那麼乖巧，那麼懂禮貌，你爲什麼要這麼對他，就算他不是少爺和少夫人親生的，雲翳也是雲家的少爺，也被少爺和少夫人十分重視，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她眼神有些徵愣，她也有孩子，但是在孩子年紀很小的時候，父親去世。她和孩子被丈夫家人趕出門，孤兒寡母孤苦無依，日子過的緊巴巴的，好不容易來了顧家，才緩和了一些。
雲翳的到來，讓她覺得世道的不公。
明明雲翳也算是被他的家人逼着才巴上顧雲深給帶回家，但是他卻能享受和顧家小少爺一樣的待遇，憑什麼，老天憑什麼這麼不公平。
因爲這點不平衡，她不敢對顧家的兩個孩子動手，所以才把主意打在雲翳的頭上。
欺負雲翳的時候，讓她心裏有一種凌駕於主人之上的優越感，每次她都用長輩的口吻訓斥雲翳，教訓雲翳，讓她有種自己也是顧家的主人的感覺。
這種感覺像是能上癮一樣，讓她一次次變本加厲，所以纔有了今天的衝突。
今天，她做飯了，但是不是給雲翳做的，是給自己做的，喫飯之後，所有東西一收拾，連個湯底都沒有給雲翳留下。
原本冰箱裏給雲翳留着的下午茶，也進了她的肚子。
“你現在還不老實說嗎，雲翳跑出顧家的真正原因？”林叔怒瞪着她，表情恨鐵不成鋼：“你如果不老實交代，顧家有很多手段讓你開口，你想試試嗎？”
李媽這才瑟縮地把她和雲翳起衝突的經過交代了一遍。
沈月西緊緊地握着顧雲深的手，心裏恨得不行，這個李媽，真是太狠心了，爲什麼人的心可以這麼壞，對孩子的惡意這麼大。
李媽驚惶地看着她：“少夫人，我，我就只是想使喚雲翳而已，我，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我……我沒想到他這麼久都沒回來……”
“你閉嘴！”沈月西冷冷地打斷她的話，赤紅着眼看着她：“你知道離顧家最近的菜市場有多遠嗎？”
“四公里開外，平時顧家採買，出入都要用車，你給雲翳拿的錢，緊巴巴的，恐怕連來回的車費都沒有，他年紀這麼小，那麼多菜，不能打車，怎麼買回來？這麼遠的距離，都要跑着去，你有沒有良心？”
她手指緊緊地攥着，真的覺得這個李媽面目可憎。
“少夫人，最近的超市，明明只需要十五分鐘，是雲翳故意……”李媽想要辯駁。
沈月西冷笑了一聲：“你寫的那個菜單，要雲翳全部買全，你以爲那個超市裏有這麼全的菜？”
李媽愣住了，低着頭，不敢說話。
這時候，小牧抱着雲翳回來了。
他看着沈月西，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少夫人，雲翳少爺，我找到了。”
沈月西連忙跑過去，看了看小牧懷裏的雲翳。
他已經睡着了，額頭鼻尖還有着細細的汗水。
“雲翳少爺太累了，他爲了買全那個清單上的菜，跑了很多家超市，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拖着一個大袋子，在路上走。”
小牧滿是心疼，他從小看着辰辰長大，雲翳這孩子跟辰辰年紀差不多，他也一樣十分疼惜。
剛剛在路上看到他小小的身影，拖着個大袋子，一步一步走着的時候。他一個一米八的大高個，差點哭出來。
沈月西拉過雲翳的手掌看了一眼。
細嫩的手指已經勒出了很深的印子，開始發青發紫，她一下子心如刀絞，疼得難以自抑。
雲翳感覺到有人拉着自己的手，才慢慢醒了過來，剛醒過來，表情有些迷愣，等看到面前的沈月西，這才完全清醒。
他從小牧懷裏下來，拉着沈月西的手，看着她，神情乖巧：“沈阿姨，對不起讓你擔心了，菜都買回來了，你們餓不餓，待會就可以做飯了……”
沈月西聽了這話，一下子沒控制住，淚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