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一片肅殺之氣。
老者負弓而來,神情冷漠的望着楊獄。
大高手!
只看了一眼,鐵開山的心頭就在狂跳,嗅到了極爲濃郁的危機。
他也是換血六次,跨入第二關的武者,在木林府雖不算頂尖,可也是一流好手了。
可此時心神都在震顫。
這老者隨意而立,卻好似一座險峯豎立在前,平生出壓抑之感。
他的聲音似有極強的情緒在其中,聞聽之人心中莫不升起陣陣蒼涼酸澀之意。
是他平生未見的高手。
巨鯨、大蛟這兩大幫派之主,都沒有給予過他如此強烈的危機。
噹啷~
拔刀在手,鐵開山如臨大敵,緊盯着來人:“你是誰?”
劉長峯卻不曾看他一眼,只冷眼注視楊獄,好似看着一具死屍。
“你兒子死了?”
來人的注視之下,楊獄動作輕緩,飲盡杯中酒後,方纔神色冷淡道:
“死得好!”
打了小的來老的,這並不是多麼稀罕的事情。
只是,不說劉家擅長弓箭襲殺,即便不擅長,也不該大庭廣衆之下打上門來的。
要知道,不算暗地裏的錦衣衛百戶身份,他可也是六扇門的銅章捕頭,按着品級來說,不下於一府之主了。
殺他,可是要死全家的。
呼!
似有寒流刮過,氣浪陡生。
砰
劉長峯前踏一步,亂髮後仰,雙眸似有星火之光,霸道冷戾:
“小畜生,老夫面前,也敢如此放肆?!”
啪!
楊獄落杯,雙眸亦冷:
“哪有你這條老豬狗來的放肆!”
“哈哈哈!”
聞言,劉長峯不怒反笑,內氣激盪之下,偌大的客棧都是一震,灰塵簌簌而落。
楊獄不爲所動,冷冷的望着他。
“卒然臨之而不驚,不提武功,僅這份心境,老夫都要佩服三分了。可惜……”
笑聲落地,劉長峯的面上蕭索一閃而過,又化作不加掩飾的凌冽殺機:
“你要死了。”
“大膽!”
鐵開山面色一沉,厲聲道:
“安敢襲殺朝廷命官?!不怕朝廷誅你滿門嗎!”
“滿門?”
劉長峯冷然一笑:
“都下去陪我兒,豈非很好?”
嗯?
萬沒料到會是這樣的回答,鐵開山頓時頭皮發麻,心知遇上了瘋子。
武功一道,多得是被武功扭曲了心靈而踏上邪道的武者。
類似的例子她見得多了,只是這老者氣息如此強大,極可能已是化龍的大高手,怎麼會……
“走火入魔?”
楊獄的眉頭也是微微一挑,心下稍有些釋然。
武功的來歷已不可考,但在許多人的猜測之中,武功最初也是悟自神通道果之中。
改易筋骨的同時,也會磨礪一個人的意志。
所謂的走火入魔,本身是自己的精神無法駕馭所學的武功,讓人變得偏激、癲狂。
這劉長峯光天化日打上門來,豈不正合了這個徵兆?
“莫非你已然從四象箭中悟到了天意四象箭?”
“嗯?”
劉長峯的眸光陡然大炙,氣勢再度攀升:
“你竟也知?”
這一瞬,劉長峯的殺意越發的炙烈。
四象箭是他劉家祕傳武學,天意四象箭,卻更像是一個傳說。
雖然不少人都知道這個名字,可只有歷代家主纔會知道天意四象箭可以從四象箭中領悟出來!
“是誰傳了你四象箭?!”
話音呼嘯之間,劉長峯悍然出手,不見其動作,舒展的猿臂,帶着刺耳炸鳴之聲抓向了楊獄:
“說出來,老夫留你全屍!”
呼!
一出手,即是勁氣狂飆。
寬大的袍袖發出驚濤拍岸之音,其下,是一條精壯到了極點的手臂,其五指開合間,粗大的青筋憤起,別無一絲多餘贅肉。
先有手掌倏忽而至,纔有巨響隨即響徹。
轟!
宛如霹靂炸響!
肆孽的罡風登時吹飛了周遭的桌椅、酒菜、餐具,甚至距離稍近一些的看客都被吹的滿地打滾。
整座客棧都爲之一抖,粗大的橫樑都發出不堪忍受的呻吟,似乎隨時都要斷折。
首當其衝的楊獄,更只覺周身氣流好似化作了固體,封死了他一切閃避的空間。
“真是化了龍的大高手?!”
劉長峯擡手的剎那,鐵開山的神色就爲之鉅變。
築基五步,一步一關。
前兩關不必多說,但凡有些天資的,水磨也上得去,可一到第三關,氣血如象,情況又是一變。
氣血如象者,內氣已然充盈,拳腳所向,可打出三尺罡氣,殺傷力比之單純的拳腳強了何止數倍?
可相比如龍武者,這卻又算不得什麼了。
如龍,又被稱之爲化龍。
武功到了這一步,已幾乎沒有什麼破綻,其念動之間,周身自有三尺氣牆浮現,一口內氣幾乎運轉不停。
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縱在萬軍之中,也可殺個七進七出,除卻神臂弩之類軍中大殺器之外,等閒武者已然無法對他們造成威脅!
這是一州頂尖!
“楊大人,不可力敵,速走!”
心念電轉,鐵開山已是勃發了血氣,赤紅着臉斬出一刀,同時低吼一聲:
“我家中……”
但他的話音未落,一隻手已然落在了他的肩膀之上,只輕輕一推,鐵開山就覺一股強大到無可抗拒的巨力加身。
下一瞬,已是撞破了客棧窗戶,飛騰出了十多丈之遠,
同時,耳側響起了一道平靜的聲音:
“你那十九個老婆,還是你自個去養吧!”
什麼?
轟!
鐵開山的念頭未落,就聽得一聲巨響炸開。
罡風狂暴!
剎那而已,客棧二樓的穹頂已被整個掀翻了去,大鼓的煙塵沖天而起數丈之高。
他極目眺望,隱見那煙塵之中有着兩道人影極速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