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大江大河,兩岸崇山漸成平原,草木豐茂之地,有村落、有城寨、有城池。
諸般景象不甚繁多,旅客車馬,更數不勝數。
炙烈的陽光自八扇大窗之中投進來,映徹在那上有羣山、江河、平原、城池的巨大牆畫之上。
也在負手觀圖的玄衣刀客的身上得到匯聚。
映徹的其人如日,照耀着那一副山河社稷圖。
行至祖師堂前的陸青亭、顧輕衣就看到了如上一幕,無形之中,兩人的心頭俱是一沉。
祖師堂中、山河圖前,有人立如險峯,氣若驕陽。
或許是力退鬥佛印月的餘威未散,亦或者其人與環境完美契合,兩位懸空山的真傳有些恍惚。
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後世祖師堂中,山河圖前懸掛的祖師畫軸。
“張真人不愧一代大宗師,這一副山河社稷圖,足可見其胸襟、氣魄了。”
說話間,楊獄也不曾回頭,仍是觀摩着眼前這一副邋遢道人留下旳真跡。
這一副畫,單論畫工,尚算不上絕頂,然而,其畫主人的筆鋒實在雄渾豪邁。
細微不及,可其大開大合的氣勢卻委實令人動容。
而這一幅畫,名爲山河,實爲社稷,看似畫景,實則書人,配合上畫上文字,就似畫龍點睛。
讓這幅畫的整體意境拔高。
“順爲凡,逆成仙。”
望着那熟悉的‘龍形大草’,陸青亭回過神來,他按住師姐的手臂,拱手作揖:
“貧道懸空山陸青亭,這位是我師姐,顧輕衣。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原來是懸空山的高徒,某家楊獄,青州人士,無門無派的散人一個。”
兩人打量他的同時,楊獄也看出了兩人的根底,一如之前他以千里鎖魂所見的其他外來者。
眼前的兩人,同樣身懷道果。
他並不意外。
甲子以來,尤其是近三十年,大明乃至於諸國的武林宗門、世家大族,實則都有暗中栽培神通主。
這對於他來說,算不上祕密。
反倒是對於這些人的來意,他更有興趣。
“楊,楊獄?”
陸青亭本是試探一問,卻不想眼前之人竟直接道出來歷,不由一怔。
而念頭一轉,他已然想起了眼前之人是誰。
“青州楊獄?!”
這個名字,他們並不陌生。
龍淵道是大明門戶,百戰之地,各大勢力皆有關注,這幾年裏,他們不止一次的聽到過這個名字。
只是……
“你就是當街凌遲了聶文洞的楊獄?!”
陸青亭眼神變了。
作爲懸空山與朝廷接洽,編篡‘錦繡山河榜’的人員之一,他哪裏會不知道這個名字?
甚至於,還是他將此人的名字列入錦繡山河榜中的。
只是,據他所知,眼前之人固然不凡,可戰績也僅限於宗師,唯一一次與大宗師交手,還是有着林啓天作爲援手。
這纔多久,居然就能力壓鬥佛印月?!
“神通!”
顧輕衣反應的極快:“你真是神通主!”
但……
楚天衣真能與此人比肩?!
兩人對視,頭一次對自家宗門的情報產生了懷疑……
“兩位站着不累?還是坐下說話吧,正好,品嚐一下懸空山的齋飯……”
不承認,也不否認。
楊獄擺擺手,屋外等候的小道童已將齋飯端了進來,香味撲鼻,可見做飯之人的手藝。
“……”
看着一副地主做派,招呼落座的楊獄,兩人相顧無言,但還是坐了下來。
“楊獄……”
陸青亭心中回想着有關於此人的卷宗,細細揣摩。
最終,只得出一個結論。
兇!
眼前之人的事蹟,其實他印象極深,無他,此人的手段過於兇狠。
斬首!
碎顱!
抽脊!
凌遲!
回想着卷宗中記錄的一樁樁一件件,陸青亭有些頭皮發麻,顧輕衣則很有些興趣的打量着。
兩人本以爲楊獄要見自己,必是有些話要問,可直至一桌的齋飯被掃空,對面也沒有一句詢問。
“楊,楊大俠。”
陸青亭斟酌着語句,帶着試探:
“敢問,你可見過我家祖師?……真正的祖師?”
“呼!”
楊獄放下碗筷:
“實不相瞞,我一睜眼,就在後山懸崖邊,還未有什麼反應的功夫,印月就拜山而來。”
“這樣……”
顧輕衣有些失望,此來懸空,她最大的渴求,就是能面見祖師爺。
其次,纔是取走七劫劍。
等等,七劫劍呢?!
顧輕衣心中一突,眼前之人或是取代了祖師在此處仙魔幻境的身份,那七劫劍……
“七劫劍……”
不着痕跡的看了眼楊獄腰間的直刃刀,陸青亭佯做無意,問道:
“不知楊大俠對於此處仙魔幻境,知曉多少?”
“楊某不過一江湖散人,雖然道聽途說了些東西,但定然沒有兩位所知詳盡。”
瞥了一眼腰間的兩刃刀,楊獄若有所思:
“據說,此處仙魔幻境,與貴派祖師鎮壓‘冥書殘頁’有關……”
“果然……”
聽得這話,陸青亭心中一沉。
當年祖師假死走天下,尋訪名山大川,只怕在不少地方都留下了痕跡,甚至記載。
眼前之人知道,那其他外來者,只怕也都知道了。
“不錯!”
顧輕衣開口了:
“此處仙魔幻境,的確是祖師遺留,我等此次進來,就是爲再次鎮壓‘冥書殘頁’而來。”
“是嗎?”
楊獄不置可否。
兩人的說辭,他是不信的,若果真是爲了鎮壓冥書殘頁,邋遢道人就不會留下如此多的通道。
懸空山也不會就來這麼兩個人。
“自無虛假。”
顧輕衣還要說話,楊獄已然起身,拂袖送客,轉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