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氣爆鳴,震如雷霆,那是神臂弩的咆哮。
攔山關外,偌大的雪原之上,盡是殘肢斷臂在飛舞,血肉泥漿也似迸濺,處處皆是喊殺之聲。
自冷硬高大城關爲起始,偌大的戰場,一直蔓延到十數裏之外的雪原。
兩方,超過二十萬人,在其中瘋狂廝殺,旌旗獵獵,刀劍碰撞,兵戈震動,烽火硝煙瀰漫。
嘶吼,咆哮,長嘯……
悲鳴,哀嚎,慟哭……
殘肢、內臟、頭顱……
這是人世間最爲殘酷的畫卷,由二十萬人的性命爲筆,以無可計數的血肉爲墨。
無比之殘酷!
“殺!”
大片血花迸濺,數十條、數百條、數千條性命,就在陣陣聲嘶力竭之中葬送。
“殺!”
“衝進去!”
“殺光這羣卑賤的明人!”
……
耳畔的喊殺之聲,直讓哈齊的心潮澎湃,他的雙眼泛紅,大刀狠狠貫穿了敵人的軀體。
同時涌動而至的熱流,驅走了他體內的疲累,更極大的增強了他的力氣!
【截道天奪,殺七得一,戮奪萬類以奉天!】
“這就是,神的力量啊!”
哈齊心頭喃喃,眸光猙獰,越發的嗜血了,眼前那些兇狠的明人,好似再也不那麼可怕了。
轟隆!
巨大的轟鳴響徹。
哈齊猛然伏下身子,避開劈砍的刀槍,同時餘光掃過,就見得巨大的城關陡然洞開。
那在數月廝殺之中,好似夢魘的白州精騎,再度衝殺出來!
當頭之人,手持長槍,怒喝如雷,卻正是此間大將,方徵豪!
轟!
精騎衝鋒,貫穿了戰場,迎上了那於冰天雪地之中,赤着上身的狼騎。
一波、兩波……
兩大騎兵的交鋒,讓這一場劇烈的攻城戰,進入了尾聲。
黃昏之時,兩方終於鳴金收兵。
而此時,城關內外,已是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硝煙、處處都是屍體……
“龍淵三傑,果然名不虛傳。”
雪白的狐裘不染塵埃,俊朗的青年雙手環抱於胸前,眼底閃過嗜血的光芒。
金帳王庭,是由八大神山下八大部落所組成,以大可汗,以及左右汗王爲主。
他正是左汗王‘那由都’的兒子‘那沙苾’,金帳王庭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
“龍淵三州,以白州最強,少主以此爲突破口,是否有些……”
手持蛇杖的老者緩步走來。
他鼻樑高挺,眼窩深邃,一雙眸子呈碧綠之色,周身盡是生人勿進的氣息。
四周的天狼高手見得他,也都紛紛避退,忌憚非常。
“完顏先生有所不知,這白州固然在三州之中實力最強,可白州統領方徵豪,曾有過反心,除卻白州之外,他別無任何外援……”
那沙苾很尊敬眼前的老人:
“拿下此關,我等便可長驅直入,直取龍淵、西北二道,若拿下這兩地,中原就再無屏障……”
“拿下此關,可不容易。那方徵豪武功極高,精擅兵形勢,上次交戰,我等三人傾力施展,仍被他重傷兩人,從容退去……”
其名‘那沙狂’,開得玄關的大高手,一身橫練,不懼刀兵水火,更天生神力。
無需真氣加持,單手即可壓服十二匹龍馬,乃是王庭赫赫有名的大力士。
“完顏先生可是名列山河榜的高人,他若出手,區區方徵豪,又算得什麼?”
那沙苾淡淡一笑。
名喚‘完顏鏗’的老者手握蛇杖,微微點頭:
“那是自然。”
……
砰!
長槍揚起,將帶着惡風的巨石擊碎成粉,衣甲盡赤的方徵豪,帶着濃烈到化不開的煞氣,回到城牆之上。
“上箭!”
真氣鼓盪的音波,迴盪在城關內外,十數裏之內,都極爲清晰:
“不准他們收屍,任何異族靠近,神臂弩千箭齊發!”
黃昏的餘光之中,方徵豪眸光冷冽異常,音波迴盪間,靠近欲要收屍的異族奴隸們,紛紛後退,驚慌着不敢上前。
“出城,爲將士們收屍。”
風君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城牆之上,下令守城的軍士出城收屍,也看向方徵豪。
“此時天寒,屍體堆積也不怕引來大疫,可若是被他們收將回去……”
方徵豪冷笑:
“他們喫人,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風君子微微皺眉,沒有糾結此事:
“此次來襲的天狼人雖然數量超過三十萬,可其中精銳似乎只有那數千狼騎……”
“連續兩年的大風雪,咱們的日子都不好過,更不要說這些異族了。”
方徵豪神情冷漠:
“這些,多是黑山之下的普通部落,三十萬雖多,要下我攔山關,卻無可能。
但,戰事一起,金帳王庭也必會有所反應,二三年內,大戰必然爆發,任誰,都休想按住!”
戰爭,一旦開啓,就不是人爲意志可以控制。
這一點,他很清楚。
是以,哪怕眼下城外的多是些雜兵老弱,可他也不敢掉以輕心,日夜甲冑不離。
“僅憑白州一地,絕無法攔住天狼南下……”
風君子嘆了口氣。
“所以,本將才想拿下龍淵,可惜……誰?!”
一句話還未說完,方徵豪的身上已然騰起炙烈的血氣,冷眸掃過四周,未見異樣。
只是,他隱隱間,卻察覺到一股不知來處,若有若無的氣機在窺探着自己……
“神通?!”
……
……
白、雲、青……
乾亨帝念頭變了三次,猶如沙盤一樣的地書殘頁之上,也隨之變換三次,最後,又恢復成此間地貌。
“原來只是些小部落雜兵……”
擦去額頭上滲出的汗珠,乾亨帝思忖着:
“卓力格圖並非雄才大略之輩,值此大風雪,國內只怕也是隱患重重,此時任由暴民南下,或許也是要趁機緩和國內壓力……”
“異族狼子野心,陛下切莫大意!”
陰影中,聲音又自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