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她在做什麼也不說,只讓他千萬不要多想。
小姑娘都這樣說了,封御珩也就沒怎麼在意,笑了下便隨她去了。
星期一早上,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
封御珩照例將顧妘送到學校門口,然後纔去公司。
誰知他的車前腳纔開走,顧妘後腳就坐上了龍二的車,往另一個方向開去。
一個小時後,繁華的京市一角,被一棟棟高樓大廈遮擋住陽光的陰暗小巷子裏。
散發着尿騷味以及滿地垃圾和蒼蠅的死巷盡頭,隨着‘砰’的一聲悶響,一道人影摔在了污水橫流的地面上。
原本的高定西裝在垃圾堆裏流出來的污水裏一滾,頓時變得比抹布還不如。
正在垃圾堆裏覓食的幾隻禿毛大老鼠,本已修煉得不怕人甚至還敢與貓共舞。
此刻被這聲音一嚇,那幾只老鼠頓時瞪着綠豆大的小眼睛四散奔逃。
其中一隻大概剛從老鼠夾子下死裏逃生,身上還帶着血淋淋的傷口,慌不擇路地從躺在地上的那男人身上爬過。
顧妘就坐在巷子入口處的車子裏,這巷子除了晚上丟垃圾,很少有人會來,所以一點都不用擔心擋路。
陽光從兩棟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縫隙中穿過,正好落在了那輛低調奢華的車子上。
男人掙扎着爬起來,眯着眼看向車子,結果被反射的陽光閃花了眼。
因此根本看不清楚,那落下的半個車窗裏坐着的人到底是誰。
男人收回視線,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可以問問,我到底怎麼得罪了你們嗎?”
低沉沙啞的聲音因爲強烈的痛楚有些發顫,男人臉色蒼白,高大的身體微微佝僂着,捂着腹部的右手手背青筋暴起。
沒有人比東晨更清楚,剛纔自己用了多大的力道把這個男人踢倒。
縱使因爲對方有些身手,在被踹飛前調整了姿勢,卸了一部分力道。
但看男人額頭上沁出的冷汗就知道,這一腳給他造成的傷害和疼痛都不低。
可即便疼成這樣,他也沒有對東晨破口大罵。
要知道,不管打不打得過,很多男人就喜歡用天生的性別差異攻擊女性,以及用不堪入耳的話問候對手的家人。
就好像逞口舌之快,能讓他們高人一等似的。
每次東晨遇到這樣的人,都是直接開打,她以爲這次也是那樣。
沒想到這男人不僅沒罵人,甚至還很有禮貌,這讓東晨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我……”
就在東晨有些無措的時候,藍牙耳機裏傳來了顧妘的聲音。
東晨不動聲色地聽完之後,直接欺身而上,給了那個男人一個漂亮的過肩摔。
“夫人說了,你想不起來沒關係,我可以幫你回憶回憶。”
男人腹部和背部的疼痛剛剛緩和一點,此刻被人這樣一摔,簡直就是傷上加傷。
這一次他終於剋制不住地發出了一聲悶哼,踉蹌着爬起來的時候,因爲疼痛穩不住身體的重心,又在污水中滑了一跤。
這下真的全身都沾滿了惡臭的污水,連那頭乾淨利落的短髮都未能倖免。
看到男人這悽慘的樣子,東晨忽然有些心軟。
但想到就是這個人害得大家出車禍,害得龍四受傷,她又讓自己硬起了心腸。
“夫人問你,想起來自己做了什麼了嗎?”東晨皺着眉,冷聲質問。
其實耳機裏顧妘的原話是:東晨,霸氣點,直接把阮謹言踩在腳下,然後逼問他!
但是這人太有禮貌了,東晨不好意思,就省略了一步。
這個角落長年污水橫流,地面上都長出了青苔,阮謹言試了好幾次,才掙扎着站直了身體。
大概被摔倒的時候牙齒磕到了哪裏,阮謹言用舌頭舔了下後槽牙的位置後,朝垃圾堆那裏吐了一口帶着唾沫的血。
“抱歉,我還是想不出來,能給點提示嗎?”
聽到他的話,車裏的顧妘坐不住了,直接推開車門朝他走了過去。
顧妘從那晚在宴會上遇到他開始,就覺得這個人很裝。
裝孝子,裝淡定,裝不在乎旁人看他的眼光,現在則在裝無辜!
看着朝自己走來的小姑娘,阮謹言眉頭越皺越緊,“是你?”
“對,就是我。”在離他兩米距離的地方站定後,顧妘不以爲意地點頭道。
阮謹言低頭沉吟了片刻,才疑惑地看向顧妘,“這位夫人能直接明示嗎?也好讓我知道,我到底哪裏得罪了你。”
顧妘噙着一抹譏諷的笑,像打量什麼貨物似的,上上下下掃視了一遍阮謹言。
“鳩佔鵲巢私生子、冒牌貨,你說呢?”
聞言,阮謹言愕然地瞪大了雙眼,隨即自嘲地笑了起來,笑聲裏滿是無法宣泄的恨意和自我厭棄。
阮謹言低低地笑了一陣,忽而啞聲說道:“鳩佔鵲巢?”
這句話聲音太低,也不知道他問的是顧妘還是他自己。
就在這時候,他忽然擡頭看向顧妘,厲聲道:“就因爲我是私生子,所以罪名隨便扣,人也可以隨便打是不是?”
顧妘不知道爲什麼之前他被打得那麼慘都沒生氣,現在只是一句話,反應卻這麼大。
“當然不是。”顧妘立即否認,卻也更加討厭阮謹言了,事實就擺在眼前,還死不承認。
“難道你不是阮正平的私生子?難道你沒有冒充阮夫人親生兒子的身份回到阮家?”
“如果我說沒有。”阮謹言似笑非笑地看着顧妘,語氣意味深長,“你信嗎?”
顧妘皺眉,“當然不信,誰都知道你是以阮夫人被換錯的親生兒子進的阮家。”
“呵~你們只相信你們以爲的,我的解釋、事實是怎樣,又有什麼重要的,對嗎?”阮謹言沙啞的聲音裏帶着無奈和不甘。
顧妘莫名從他語氣裏聽出了一絲委屈,她擰眉看着渾身狼狽的阮謹言,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有些武斷。
一條龍查到的資料顯示,阮謹言是和阮正平完全不一樣的性子。
但因爲他是阮正平算計下的得利者,所以顧妘一直將他和阮正平當成一丘之貉。
或許,應該給他一次自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