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回國，她沒有去戚永年所在的醫院，而是去雲家下面的醫院建檔做的產檢。
戚永年知道這時候的顧妘，對她說再多安慰的話都沒用。
反而可能因爲那些安慰的話，一直提醒着她封御珩生死未卜這件事。
因此顧妘回國後的這段時間，戚永年一直都沒有和她見過面。
這次是封柏聯繫上他，和他說顧妘現在的精神狀況不是很好，他才急着趕來雲家。
“聽說過生無可戀、死亦何哀這句話嗎？”戚永年面色凝重。
三人神情一怔，看上去似乎明白，又似乎不解。
等着他繼續往下說。
戚永年沒有賣關子，語氣依舊沉重，“我剛纔進去的時候，囡囡並沒有睡着，但是連眼睛都不願意睜開一下。我想如果不是爲了她肚子裏的那個孩子，她恐怕連呼吸都不願意。”
“她現在對一切東西都喪失了興趣，喫飯、睡覺、和人交流，所有的事情對她來說都是負擔。”
戚永年側頭往別墅方向看了一眼，眼裏帶着不忍，“或者說，活着，對她來說是一種負擔。”
封柏三人都沉默了，明明是在空氣流通的室外，卻讓人覺得空氣在漸漸凝固。
所有人心裏都難受得不行，從事情發生到現在，別墅裏的人幾乎都偷偷哭過，只有顧妘沒有。
但這不代表她不難過，相反她身上透露出來的痛苦和絕望，只一眼就能讓人心臟揪起。
良久，封柏才啞着聲音問道：“可是夫人不是還沒放棄尋找？之前還和雲二先生說過，只要一天沒找到他們，她就當成他們還活着。”
戚永年摘下眼鏡，狠狠地搓了把臉纔開口，“你們覺得他們生還的可能性大嗎？”
沉默。
又是沉默。
沒人想回答這個問題。
封御珩三人的能力，一條龍們都知道。
要是他們還活着，以他們的能力，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對外發出求救完全沒有問題。
可是沒有！
前前後後幾十艘救援船，幾十架直升飛機，搜索的海域也越來越廣，卻一直沒他們的消息。
但封御珩和龍一龍二都是闖過好幾次鬼門關的人，他們又無法真的相信那麼強大的三個人會被一場意外帶走。
“無法確定對不對？”
“囡囡也是，甚至她的想法更加多變，一會覺得他們還活着，還在等着大家去把他們接回來；一會又覺得御珩已經走了，她要去追上他。”
“就像那些失戀的人，表面上看起來好了，可不少人笑着笑着，忽然就情緒崩潰了。”
“只要人還沒找到，她就無法控制那些想法，努力活着已經耗費了她全部的力氣。”
聽完戚永年的話，東籬難過得都快哭了，“難道我們要看着夫人繼續這樣下去嗎？”
封柏和東晨齊齊點頭，他們光是看着那個樣子的顧妘，心臟就酸澀得厲害。
以前多開朗的小姑娘呀，見人就笑，笑容裏沒有一絲陰霾。
現在就算笑，眼裏也不見半分笑意，而且那樣勉強的笑還不如不笑。
東籬急道：“不行，這不是撕夫人的傷口嗎？”
戚永年也知道不行，所以才頭疼啊！
“最好能讓她多出去走走，或者要是能哭出來就最好不過了。”
這幾天不是沒人顧妘出去走走，但她連雲家都不願意去了，誰還勸得動她？
而且，大悲無淚，誰都能感覺得到她身上的悲傷，但就是不見她掉一滴眼淚。
封柏三人面面相覷，戚永年也是束手無策。
“這樣吧，我先問問我那些心理醫生朋友，這種情況該怎麼辦。”
“哎，這事就麻煩你了。”封柏對戚永年說道。
“柏叔哪裏的話，御珩不在，我也沒幫上什麼忙。”
大家都沒什麼心情，說完顧妘的情況後，戚永年就先回醫院找人問情況去了。
東晨東籬怕顧妘看到她們會想到封御珩，是從院子裏去的副樓。
封柏本想去廚房讓人將餐食溫好，就見顧妘正坐在餐廳裏喫飯。
小姑娘就像是完成任務一般，一口飯一口菜地喫着。
從她臉上看不到勉強的痕跡，但也看不出平時喫到美味食物時的滿足感。
封柏默默地看了一會，然後悄悄地回來房間。
他不是不想勸，也不是不想過去和她說話，分散她的注意力。
但是每次那樣做，小姑娘因爲刻在骨子裏的禮貌會安靜地聽着，可也很容易看得出她眼底的排斥。
小姑娘似乎更想一個人靜靜地呆着，想封御珩或者其他。
顧妘喫完飯後，在主樓和副樓的走廊上走了幾圈當做消食。
然後回房間躺在牀上，點開平板上的胎教音樂，她則雙眼放空地看着天花板。
以前封御珩在顧妘身邊的時候，她可以一直不玩手機。
封御珩不在的時候，她爲了能在他聯繫她的時候第一時間看到信息，基本手機不離手。
而現在封御珩不在她身邊，手機卻也只是放在一邊。
除了一個小時打一次封御珩三人的電話，微信什麼的基本不看不回。
日子不緊不慢的過着，鄭劍鋒那邊還是沒有消息，顧妘也還是這個狀態。
半個月後，不僅封家的人着急，雲家人也急了。
幾個舅舅表哥或輪番上門邀請，或打來電話，想讓她去雲家或者部隊大院住一段時間。
但全都被顧妘拒絕了，她說她要留在家裏等封御珩，希望他回家的第一眼看到的是她。
戚永年找了很多心理醫生的朋友同事，甚至還打電話問了他大學的心理學教授。
也按照他們給出的方法在顧妘身上試了試，但不管他說什麼，小姑娘都只用那雙黑幽幽的眼睛看着他。
既不反駁，也不搭腔。
就連一條龍早就收集好的，那女留學生的資料，還有女留學生懷了封御珩孩子的流言都沒心情去處理。
直到有一天，戚永年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想到了一個死馬當作活馬醫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