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內娛頂流遊進了我的魚塘 >第67章 金風玉露一相逢
    朝露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在無思緒的時間當中,已經坐了飛機再搭乘大巴來到鬱楷所在的橫店。

    橫店這個地方看起來永遠這麼突兀,隨便一處場景都給人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顯得飄渺且虛幻。

    她給他發過消息後,隨便找了一間酒店住下來,按部就班地整理行李、洗漱、吹頭髮。她幾乎是無意識地在做着一切,腦子裏面一片空白,似乎什麼也沒想,又似乎什麼都想了。

    待得一切收拾完畢,她有些無事可做的感覺,坐在牀沿上發呆。

    朝露有一項好習慣,她不認牀,這麼多年輾轉國內外數個地方,從來沒有因爲認牀而失眠的困擾。

    她本來打算躺下來休息一下,就算睡不着,也當閉目養神了。

    可誰知外面夕陽西下的落日餘暉太刺眼,酒店的隔音又太好,整個房間安靜得讓她心發慌。

    她重新起身,把厚厚的窗簾拉上,接着在手機上播放有聲書,並設定了定時結束的時限。

    機械的女聲響起,房間暗暗的只有來自迷你吧檯的照明,她將臉埋在膝蓋裏,雙手交叉抱住自己的小腿,靜靜地等待時間流逝。

    有聲書的故事講了什麼她一點也不在意,只是害怕過於安靜的環境,需要聽到一些聲音來確認自己的存在。

    老闆真不該給她放假的,她此時除了埋頭工作無事可做。平日的那些看文刷劇玩桌遊的消遣現在一樣都不想沾染,大把的業餘時間突然拿在手上,她竟然不知道該幹什麼。

    就像一個窮了一輩子的人,突然有人向她宣告說,你中了你這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而她摳摳索索慣了,即便天降財富,都不知道該怎麼把這筆鉅款合理的支配出去。

    這就是她此刻的狀態。

    沒了日常救急如救火的工作佔據她的精力後,她就像是妖怪被仙人打回原形,從前用來填滿洞府的珠寶華服全部變成塵垢粃糠。

    她沒有能夠在艱難時刻支撐她一把的伴侶,沒有抱着她撒嬌叫媽媽的孩子,也沒有來往緊密的親朋好友。

    朝露突然發現自己汲汲營營的生活原來不過如此,以往老覺得忙不過來,其實是一種虛假繁榮。

    實際上,誰沒了誰不行呢?

    律所沒了她照樣在轉動,客戶沒了她可以使喚其他伶俐刻苦的人兒。

    爸爸已經是無知無覺的消亡狀態,媽媽被她一直馬不停蹄的步伐留在身後,姨母們有自己的孫子外孫女要照看,外婆糊塗了每日笑呵呵的連她是誰都不認得。

    新結交的閨蜜子琪在閉關苦思新作,老火焰家明遠在英國探望親人,曾經是她白月光兼筆友的陽翰笙忙着帶領手下幾百號員工一起實現財富自由。

    思來想去,似乎只有表面憨憨傻傻、實則機靈似鬼的鬱楷短暫地需要她。

    沒所謂了,即便是短暫的,也不打緊。

    此時此刻,她需要被人需要。

    強大的時候,她好像無所不能、無堅不摧,覺得孤身一人沒什麼大不了。

    她有錢、有能力、有品味,本來以爲退休不工作之後有的是事情可幹,周遊世界之餘還琢磨着要寫一本自傳體小說,順便在旅途中譜幾段黃昏戀曲。

    至不濟將來老得不能自理的時候住到老人院去,憑着她的三寸不爛之舌在哪裏交不到朋友,說不準她90歲的時候還能跟60歲的年輕弟弟妹妹們坐在一起打麻將,妥妥的養老院社交花蝴蝶。

    哪想到,她會這麼快就淪落到如今這副田地。

    纔剛過32歲的生日而已,她就有點消沉低落地提不起勁兒來了。

    手機嘀嗒一聲,打斷了有聲書的機械女聲,這是有新通知進來的表現。朝露猛然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將手機拿過來翻查。

    是鬱楷回覆了—“你怎麼突然來了?我現在還在拍戲,今晚估計要熬個大夜。”

    大夜是通宵拍戲的意思,朝露上回來橫店探班時也學到了一些娛樂行業的常用詞彙,她正要回復,鬱楷又一則消息進來了。

    “你住在哪裏,要不要我讓小周去幫你安排?”

    “不用了。”她本來打完這三個字就要發出去,卻又覺得自己再在房間裏待下去也不過是發呆而已,便猶猶豫豫地加上幾個字,“方便我過去找你嘛?”

    鬱楷收到消息吃了一驚,她這是怎麼了?

    據他對朝露的瞭解,這位海王小姐姐簡直是鐵石心腸,不管他使出什麼招數,她都一而再再而三地將他的臉往地上摩擦。今天一反常態,竟然事先啥也沒說就突擊來了橫店,還急着要見他。

    究竟咋回事?

    不過傻子纔會在這個時候追究這個。

    他可不是傻子,自然懂得順勢而爲的道理。於是鬱楷什麼也不多說,只是把具體的地址和安排發給她,並囑咐她到了之後聯繫助理小周。

    朝露被小周低調地從邊角處帶進拍戲現場的時候,鬱楷正在準備下一場與日月神教諸位嘍囉之間的打戲,被威亞機器吊着徐徐升起。

    嘍囉們沒有主角光環,不配擁有令狐沖從天而降的瀟灑出場。然而他們纔是專業的動作演員,此刻正站在地面上,互相比劃排演着一會兒的複雜武打動作。

    鬱楷身在高處,衆人的動靜無不落在眼裏,一眼便看見朝露跟在小周後面進來。他面帶微笑地衝她大力招手。

    周圍的工作人員各忙各的,誰也沒搭理他。即便有人注意到了,也只以爲他那是精力旺盛地沒處消耗,喫飽了撐得靠跟大家揮手幫助消化而已。畢竟沉迷於幼稚打鬧的“鬱三歲”外號人人皆知。

    朝露第一次看到威亞機運作,只見短短几個呼吸間鬱楷便越升越高,直至超出周圍的古代建築,比屋頂還高出一截。有恐高症的她在底下看得心驚肉跳,他卻不見一絲驚慌之色,還在高空中笑嘻嘻地側擡腿蹬腿,悠然自在的跟海洋裏的水母似的。

    地上的導演拿着大喇叭指揮工作人員和諸位演員,“清場清場!阿楷,你先試幾下感覺,待會兒要實拍了。日月神教的各位動作演員,你們要注意配合阿楷,儘量打得華麗些,突出令狐沖的武功高強。”

    衆嘍囉雙手交叉,齊聲應好,聲音洪亮。

    鬱楷沒有麥克風,離得老遠說話大家也聽不見,所以他只是比了個OK的手勢。

    導演又等了片刻,直到燈光師和幾個不同角度的鏡頭攝影師都調試完畢,纔對着大喇叭吼了一句,“開始!”

    只見鬱楷手持一柄利劍,長衣飄飄似天外飛仙般從空中落下。他一臉正色地劍指日月神教衆教徒,緩緩吐出勸降的臺詞,“我乃恆山派掌門令狐沖,此來只誅首惡東方不敗,爾等若不再助紂爲虐,將既往不咎。”

    然而即便東方不敗躲起來起來繡花做女人,已久不過問教中事務,他仍舊積威甚深,用一手毒藥威逼、一手洗腦利誘搞得衆教徒不敢背叛。所以令狐沖說了等於白說,無人繳械投降,他隨即與衆人戰在一起。一頭高馬尾的髮型在打鬥中四處飛揚,一會兒一個後空翻,一會兒又被威亞拉着快速後撤。

    朝露算是開了眼界,原來武打動作是這麼拍出來的啊。

    她剛覺得鬱楷的動作很是行雲流水,他下一秒就一個趔趄,在被威亞放下來的時候沒站穩往前傾倒,被導演喊了聲“卡”再繼續接着拍。

    短短几分鐘的一場戲,爲了採集到最好的鏡頭,可能會反覆拍攝,耗時彌久。因爲總有那麼一處兩處不盡如人意的地方,所以需要一遍一遍的重複,然後再靠後期工作人員的神剪輯,把最好的部分拼湊在一起。

    朝露本來是站在一旁觀看,誰知半個小時過去了,剛剛那一幕還沒搞定。她從一開始的興致盎然,到中間的麻木,再到累得腿痠。她乾脆也像衆閒雜人等一樣坐在場外的地面上休息,而鬱楷還在空中來來回回,不停地在打鬥開始前說着那句臺詞。

    真難爲他了,演戲不是單純的鸚鵡學舌,他每次都要義正嚴辭,一副不徇私情、只爲蒼生的大義凜然模樣。

    在安靜的酒店房間裏完全睡不着的朝露打了一個哈欠—奇怪,在這噪雜吵鬧、既是大喇叭又是刀槍碰撞聲的現場,她竟然困了。

    她可以現在就打個盹兒睡過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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